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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辭鏡恍若未聞,只頭疼的摁了摁自己的額角:「阿珏,你被他蠱惑了。我也是沒想到,堂堂帝王,居然會使這樣下三濫的手段。」
他站起身來,像是憐憫一般朝沈決伸出了手,一如沈決記憶里的那年一樣,他溫和卻又不容置疑:「想要活下去,就得跟我走。」
沈決只冷冷道:「我有陛下。」
然而他腦海里卻是再一次的響起了不屬於他的聲音——
-「你有他又如何?」
「戰爭只有一個辦法阻止。」
「你也不能跟宋辭鏡走。」
「你離開了,這裡所有人都得死,包括路勒斯。」
沈決緊緊皺眉,他不知道對方是誰,他只知道這個聲音著實有些討厭。
但他卻想到了自己預知到的事情。
未來真的可以改變嗎?
他其實不太愛使用這個異能。
因為沈決自己清楚,他「看見」的所有事都會發生,無一例外。
-「不,是有例外的。」
「你可以阻止戰爭。」
「他們誰都不可以,唯獨只有你才可以。」
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在他的腦海里跟他說話?
-「我就是你,你也是我。」
「我看到的比你更多更多。」
「我看見了我心愛的人因為我的怯弱而死去……你想要看看嗎?」
「你知道你想要看到的話只需要做什麼的,你知道,我也知道的。」
「你說你有路勒斯,可他到現在都還沒有來。」
宋辭鏡輕笑:「你覺得是為什麼?」
沈決從腦海的雜音中掙扎出來,不可思議的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你和自由聯盟合作了?!為什麼?!」
他不再用敬稱:「如果不是塔洛斯帝國,又怎麼會有現在的卡俄斯神殿,宋辭鏡你瘋了?!」
宋辭鏡攤手:「阿珏,你要知道有個詞叫做『大勢所迫』。自由聯盟得勢,我自然得為了活下去而依附,我總不可能帶著卡俄斯神殿的一干人去赴死吧?」
沈決張了張口,卻又無法反駁宋辭鏡。
他印象中的宋辭鏡是個很好的人,雖然不知道自由聯盟到底做了什麼,但如果宋辭鏡判斷自由聯盟會贏,從而選擇贏面更大的一方為求生存……
他也沒有做錯。
於是沈決說:「我不能跟你走。」
宋辭鏡表面的溫和有一瞬的陰霾,就見沈決抬起了自己的眼睛,那雙淺金色的眸子宛若掃去這世間所有陰霾的光,堅毅而又溫暖:「我得去看一看那所謂的破局之法是什麼。」
他毫不猶豫的抬手咬了一口自己的虎口,尖牙戳破了皮膚,鮮血滲了出來。
沈決眼前一黑,再亮起時他的心就登時像是被一隻無心的大手抓住了。
窒息和疼痛一併湧上來,偏偏對方沒有一把將他的心臟捏爆給他一個痛快,反而是吊著他讓他痛不欲生。
因為沈決看到那驕傲、永遠乾淨瀟灑的男人身上的衣服被血浸染成血衣,單膝跪在地上,用一把已經快要耗光能量的科技刀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他金色的髮絲都沾滿了血污,那張臉被傷痕和血跡遮的快要看不清本貌。
更讓沈決恨不得給自己一個乾脆逃避面前這幅景象的是——
他那雙藍色的寶石眼徹底沒了光彩,黯淡到像是隨時都會熄滅。
而他旁邊是分不清是被誰砍死的白栗。
再往後是將他從貧民窟拉出來的宋辭鏡、還有那個說會保護他一輩子的青楓、以及會說些讓他啼笑皆非的話的珀穆·萊特。
這就是戰爭。
他認識的、不認識的。
他愛的、在意的人都會死。
這世界會成為一片焦土,而焦土就是埋葬他們的屍骸的墓地。
所有的生命都會在眨眼間消失。
誰都留不住,誰都沒有辦法。
他究竟要怎麼樣才能破局?
-「傳說神子隕落時,神會悲痛的散盡神力約束世人,消滅人心中的仇恨、殺意,將世間變作一片桃源。」
「我們是神子,想要拯救他們,我們只能做一件事——」
「自刎。」
「……姐姐?」白栗感覺到有冰冷的東西砸落在自己的臉上,他勉強的睜開眼,伸手去替沈決擦去眼淚,也將沈決從無盡的悲痛中扯了回來:「別怕,別哭……」
他朝沈決露出一個笑容,儘管因為受了重傷,揚起的弧度有幾分難看,但還是那樣的溫暖而又具有感染力:「我在。」
他頓了頓,聲音都有些模糊不清:「你不想走,就沒有人可以帶你走。陛下、你說過的,陛下會拼了命的保護你的……」
「我也會,」白栗擦拭著沈決洶湧而出的眼淚,有些手足無措:「我、我是姐姐的超人。」
沈決緊緊的抱著白栗,聲音都帶著顫抖,視線模糊到根本分不清宋辭鏡站在哪:「沒事的。」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跟誰說話,但他的聲音卻一點點堅定起來:「沒事的,小白。」
他輕聲說:「這次換我做你的超人。」
沈決將白栗安置在屋內,抹了抹眼睛站在宋辭鏡面前,任由風雪落在他的肩頭上,哪怕此時渾身已經冷到快要和屍體無異了,他的眼睛還是透著光。
他把自己看到的畫面還有破局之法全部都跟宋辭鏡說了後,頭一次見宋辭鏡露出驚愕的神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