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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有些迷糊,明顯是半夢半醒的狀態,陸拾輕輕應了一聲:「嗯,別怕。我在這。」
沈決其實不怕下雨和打雷,他沒有什麼害怕的事情,非要說的話,他只怕他的藍寶石會離開他。
沈決沒說話,屋內又寂靜了下去。
過了好一會兒,陸拾才聽著沈決平穩的呼吸說:「阿決。」
沈決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
陸拾又說:「你聽我說,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我長什麼樣,好嗎?」
-「……為什麼呀?」
-「就像我給你講的那個故事一樣,如果你告訴了別人我長什麼樣子,我就會消失。」
-「……我不要陸拾哥哥消失。」
-「嗯,所以你不能告訴別人我長什麼樣子。好嗎?」
-「連大哥和大哥的媽媽都不能說嗎?」
陸拾猶豫了一下,旋即點了點頭:「是,連他們都不能說。」
神思已經半入夢境的沈決沒辦法思考這句話的邏輯,只是在陸拾的懷裡點頭:「我知道了,我不會說的。」
陸拾摸了摸他的頭髮:「真乖。」
他又說:「還有啊,阿決。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不要在任何人面前露出你的臉嗎?」
「我記得的,」沈決悶悶道:「哥哥你說過是因為有怪物喜歡吃這樣的小孩。」
陸拾見他還記得,便放下心來:「一定不能告訴別人我長什麼樣,也不能露出自己的樣貌,好嗎?」
沈決嘟囔了聲:「我知道的,哥哥你今天好囉嗦啊。我好睏。」
陸拾莞爾,眼裡卻沒有笑意:「睡吧。」
他輕輕的說:「應該……沒什麼事了。」
他不想告訴沈決自己是誰,因為如果他奪位失敗死去,那就讓沈決知道死掉的只是一個不自量力的次子,一個他從未聽過的名字,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和他無關的人。
至於他的陸拾哥哥,不過是個騙他的混蛋而已。
陸拾想,如果失敗了,就讓結局到這一步吧。
等到沈決徹底睡著,陸拾便一點點將自己的手抽走,他起身替沈決掖好被子,靜靜的看了沈決許久,最終還是沒有抑制住自己,在他的額上落了一吻。
他的神態溫柔而又虔誠,聲音也是前所未有的輕柔:「為你。」
他說:「阿決,等我捧著這三千星球來帶你回家。」
.
陸拾走的那一日春雨下了個淋漓盡致,沈決從睡夢中驚醒,呆呆的坐了許久,在無數次呼喊中都沒有得到陸拾的回音。
於是他來不及穿上外套就赤著腳走出去。
櫻花早就在大雨中落了一地,殘破的花瓣乾淨卻又沾滿淤泥。
到處都是雨水混雜著青草的氣味,空氣中還蔓延著熟悉的、這一塊破爛之地的腐朽。
唯獨沒有陸拾的味道。
沈決能找到的、能抓住的只有那一床和陸拾共同蓋過將近半年的被褥。
可那上面更多的也是霉味。
是個一次會令他作嘔的霉味。
來接他的女人趕到時,沈決就因為淋雨和各種原因發了場高燒。
高燒連著燒了五天反反覆覆,退下來後又伴隨著其他的疾病,折騰了一個多月,沈決才重見天日。
他沒有跟說要收養他,讓他喊她媽媽的女人提起陸拾,也沒有跟他許久未見已經爵位加身,也出落得英俊瀟灑的大哥提起陸拾。
小小的沈決只是會透過明淨的玻璃窗,看著漂亮的窗台去想——
他如約沒有提一句,所以陸拾哥哥,你別消失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QAQ
第49章 四十九片海
沈決從車座上醒來時,瞳孔還有些渙散。
他以為的恢復記憶是指所有的,但沒想到是他靈魂離體去主世界前的所有記憶。
不過即使是如此,也絕對足夠讓他了解到這個世界了。
他和路勒斯的淵源,以及荀萬、後來異能覺醒遇上宋辭鏡,和路勒斯的重逢、在王宮撞見珀穆·萊特、在宴會上遇上白栗還有前來殺人的青楓……
所有的一切都刻意到有跡可循。
沈決想,他的命運早就被世界定性。
沈決嗅著自己身上仍舊未褪去的氣息,那是獨屬於路勒斯的氣味,就像是野獸給自己的獵物打了標記一樣,如果不將印記洗掉,野獸的氣息就會一直籠罩著獵物,讓其他的人不敢接近,也讓野獸隨時都能找到自己的獵物。
而沈決不太想離開這樣令人安心的氣息。
因為被這樣包裹著,他可以迷惑自己,假裝路勒斯還在自己身邊。
沈決輕輕嘆了口氣,坐起身來摁了摁自己的額角。
他現在緩過勁來,只覺自己渾身都酸痛的厲害,恨不得在車裡窩個幾天休整好了再出去。
但他知道他不能。
他得支棱起來。
要命。
沈決現在十二分的後悔自己臨走前還非得要送一個屁.股去安撫路勒斯。
這不是自己找麻煩嗎?
可是當他和路勒斯溫存時,路勒斯貼在他的耳後對他輕聲細語,那耳鬢廝磨的模樣又是沈決無法拒絕的。
路勒斯……
沈決閉了閉眼,心裡是說不出的情緒在醞釀。
不僅僅因為以前的記憶恢復,更因為現在、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