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頁
一肚子的歪理,何長暄嘆息一聲,偏偏他也無法反駁。
思量片刻,他正想強硬地拒絕,抬眉卻見她眸中含著水光,似是委屈地快要哭出來了。
他忽然說不出口。
兩人僵持間,他忽然瞥見她的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他瞬間福至心靈。
又逗他玩麼?
想到這裡,他慢條斯理地把瓷瓶拿在手中,修長手指抽出上面的紅布,發出「啵」的一聲,在寂靜的清酒院清晰可聞。
沒有猶豫,他把藥粉倒在自己手上,平靜道:「脫了吧。」
荀歡瞪大眼睛,微微曲起腿,聲音微顫:「脫、脫什麼?」
他回答地極快:「脫衣裳。」
荀歡頭皮發麻。
她只是想拿他尋開心,想看他臉紅的模樣,但是沒想到他居然反將一軍。
當著他的面脫衣裳的舉動她是萬萬做不出來的,多丟人呀。
她面頰飛上幾朵雲霞,偷偷瞥他一眼,見他神色平靜,她卻心尖顫顫,只是骨子裡的叛逆卻不想落了下風。
常鶴怎麼可以贏了她?
想到這裡,她終於下定決心,心道脫就脫吧,難不成他還能一直盯著?
荀歡揚起下巴哼了一聲,直勾勾地盯著他,解下頸間的第一個暗扣。
何長暄身形微動,有小半部分藥粉撒到地上,淺淡的藥味瀰漫。
瞧見她的動作,荀歡得意洋洋,他這個人最是守規矩,她就知道他也是不敢的!荀歡覺得自己賭對了,又輕輕巧巧地解開第二個。
小片玉白色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他似是被灼了眼,猛地攥緊了手,藥粉在空中飛了一會兒,又如浮塵一般落了下去。
荀歡得意地沖他笑,不過他怎麼還不喊停呀?
她心裡焦急,慢吞吞地把手覆上第三個暗扣,他的聲音與推門的聲音一同響起,蓋過了他的音量。
「公主,醫女過來了。」春時匆忙進來。
何長暄悄悄鬆了口氣。
荀歡答應一句,想了想又朝他做口型:「我贏了。」
何長暄不置可否,又不便待在這裡,很快走了,只是快要出門,他又回頭深深看她一眼,這才離去。
荀歡眨眨眼,還沒來得及叫住他,春時驚訝的聲音便傳來:「公主,您的衣裳怎麼鬆開了?」
她連忙幫荀歡攏好。
荀歡慢吞吞地答:「哦,我沒注意。」
醫女按摩舒緩一番,又輕柔地上了藥,原本疼的厲害的腿很快便只剩下酸麻了。
荀歡在床榻上躺了快一日,吩咐春時讓繡娘臨時趕製兩套合身的男裝,男裝送來的時候臨近黃昏,她的腿也不疼了。
盼了好幾日的事情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做了,唯一一個難搞的就是常鶴,她想了一日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他,只好先斬後奏。
試了試衣裳,又戴了幞頭,荀歡滿意地打量一番銅鏡中的自己,再次扶正略微有些大的幞頭——時間太緊,一時沒有買到合適的。
等了一會兒,她有點忍不住,問:「常鶴過來了麼?」
春時朝門外看了看,剛巧瞧見他進了院子。
荀歡眨眨眼,還有些緊張,她小聲問:「我瞧著威嚴麼?」
春時一頭霧水地看著她,很快便誠實地搖搖頭。
公主待人隨和,也從未做過什麼苛責下人的事情,對什麼都不上心,偶爾會心血來潮地做某件事,不過也很快便失了興趣。
所以去平康坊也是一時心血來潮,只不過一直沒有實現,她心心念念著,所以才每日掛在嘴邊。
若是這次鶴郎君不同意,公主肯定會偷偷溜出去的。
她默默思量片刻,有些憂心。
荀歡也泄了氣,她若是長得兇巴巴的便好了,這樣誰還敢不聽她的?
莫說一個常鶴,十個常鶴她也不怕!
正漫無目的地想著,敲門聲篤篤。
春時忙開了門,又按照荀歡的吩咐退了下去。
何長暄目不斜視地往前走,猛然瞧見荀歡一副俊俏郎君的裝扮,下意識地皺眉。
荀歡興致勃勃地在他面前轉了一圈:「好看麼好看麼?」
他偏過臉,冷聲道:「男人不會做這樣的動作。」
「是哦,」荀歡拍拍腦袋,找來一把摺扇,雲淡風輕道,「鶴郎君,這樣可順了你的意?」
她眼睛亮亮的,恍惚間倒是真有幾分玉面郎君的模樣。
他不答她,開門見山道:「穿成這樣,是要去平康坊?」
荀歡的眼睛更亮了,既然他明白,也沒生氣,那就不用再費什麼口舌了。於是她拽著他的手腕往外走。
只是拽了半天也沒有挪動分毫。
他的目光定在她的手上,他今日穿了黑色的衣裳,那隻手襯得愈發纖白細巧,他淡淡開口:「理由呢?」
荀歡自然是沒有理由的。
她只是想去看看,於是就這樣說了,末了她補充道:「從明日開始,一直到佛誕節我都閉門不出。」
何長暄嗯了一聲:「也不許對別的郎君說讓他做面首。」
說完他抬腳向外走。
這麼簡單便同意了?荀歡驚奇地盯著他,脫口而出:「只能對你說麼?」
他步伐微頓,眉間閃過一絲無奈:「我也不行。」
荀歡馬上笑眯眯地接話:「男人不可以說自己不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