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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女兒好奇,陳太妃也沒瞞著,輕聲開口:「這盞長明燈,是給阿娘幼時的閨中密友供奉的。」
荀歡眨眨眼,她可從來沒聽說過阿娘有什麼閨中密友。
不過她忽然想起來,《西廂記》里的批註不僅有阿娘的,還有一個她不熟悉的字跡。
正要開口詢問,她頓了頓,把話咽到肚子裡。
萬一那本《西廂記》是阿娘不小心塞進來的,那她現在說出來豈不是要被沒收,她還沒看完呢。
心思百轉千回,她沒再說話,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陳氏的神情中帶著眷戀:「她比我大一歲,幼時我都是喚她姐姐的,我們兩家又挨著,是以我們自幼便一起長大,無話不談,親密如一人。後來長到十五歲,她舉家搬遷到齊國,臨別時依依不捨,約定每隔一段時間便寫信,等再過段日子,我便去齊國看望她。」
「可惜沒過多久我便進宮做了妃嬪……」陳氏長久地沉默,許久才道,「年少時說的話,自然也算不得數了。」
荀歡忍不住開口:「為什麼不算數?阿娘可以繼續寫信呀。」
雖然阿娘是天子嬪妃,身份特殊,不好寫信,但齊越兩國來往的信件都是有專人檢查的,沒什麼好怕的,她疑惑地望著阿娘。
「寫給誰呢?」陳氏搖頭苦笑,「她在齊國成了親,後來,難產去世。」
最後幾個字她說的格外艱難,幾欲痛哭出聲。有荀歡在她才強忍著,用衣袖揩了揩眼角的淚。
荀歡張了張口,正要安慰,陳氏笑著搶先:「我們只互相寫了四五封信便斷了聯繫,原本我還埋怨她這麼久都不給我寫信,想必是有了新的閨中密友,把我忘了,我也賭氣不理她。
「可是我忍了一年還是咽不下這口氣,當時年少意氣,在信中罵了她一通,依然沒有收到她的回信,我便再也沒寫過……沒想到那個時候她便已經去世了。
「而我居然隔了許久才得知她去世的消息,我能做的,也只有在寺廟中為她供奉一盞長明燈了。」
荀歡難過起來,低聲問:「那她的家人呢?」
「自然是去世了,她的孩子也無處可尋,想必也沒活下來吧,」陳氏聲音極低,「若我能早些知道這些事情……」
她望向門外,碧空如洗,誦經聲空靈悠遠,她雙手合十念了聲佛。
「阿娘,這不是你的錯,你在深宮之中,身不由己,」荀歡靠在陳氏懷中輕聲道,「阿娘放心吧,我會派人去尋的,只是不知那個孩子是男是女?」
「我也不知,」陳氏沒想讓她摻和此事,嘆了口氣道,「隨緣吧,一切皆有命數。」
荀歡嗯了一聲,卻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
母女兩人用完了膳,陳氏瞧出她心中鬱結,有心拉著她散散心,便去各處太妃太嬪處拜訪一番。
荀歡一陣頭大,這些娘娘寂寞久了,又沒什麼消遣,所以各個都喜歡拿她取樂,可是她又不能拒絕,只好賠著笑臉任娘娘們揉捏。
這一通應付,荀歡累得不行,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等回到公主府,已經是傍晚了。
她癱在貴妃榻上,動也不想動。
「公主,該用膳了,」春時讓侍女們擺上膳食,「用了之後您沐浴一番才好歇息。」
荀歡強打起精神坐起身,隨口問道:「常鶴去哪了?」
「公主。」何長暄推門進來,確定身上沒有粘上柳絮才進來,春時識趣地出去了。
他一走進,荀歡便聞見清新的皂角香味,好奇地問:「你方才是去沐浴了?」
何長暄微微頷首,看著她臉上的面紗,詢問道:「我先出去?」
前幾日一直都是荀歡獨自用膳,閨房中一人也不留。
荀歡仔細想了想,反正他都已經看過了,還有什麼好遮掩的,於是很爽快地把面紗摘了下來,道:「你陪我吧。」
何長暄求之不得,欣然坐下。
有人陪著,荀歡自然高興多了,不過在興慶宮陪娘娘們說了許久的話,她也沒了閒聊的心思,何長暄也不是個話多的,兩人難得安靜又溫馨地用了晚膳。
天色已晚,今日又忙了許久,荀歡有些睏倦,沒再管他,打了個哈欠便去沐浴了。
淨房中的熱氣熏的人昏昏欲睡,荀歡全身都泡的軟綿綿的才起身,又在侍女們的服侍下折騰了好一番,等全身都變得香噴噴的才披上浴袍。
她睏倦不已,半眯著眼睛憑著直覺往床榻的方向走,半路上卻被人有力地攙扶著,帶著她往前走。
荀歡嚇了一跳,一雙眼睛霧濛濛地望向身側。
他身姿挺拔,下頜線凌厲清晰,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微微偏頭,望向她的神情中帶了幾分被燭光染上的溫柔。
不是常鶴還能是誰?
「你怎麼還沒走?」她聲音軟軟的。
「我還未履行承諾。」
「什麼承諾?」
他聲音一沉:「陪你就寢的承諾。」
荀歡一愣,她什麼時候讓他陪她就寢……等等,什麼就寢,她說的明明是睡覺。
所以他的意思是要陪她睡覺?
終於把這個彎繞回來,原本昏昏欲睡的荀歡登時神色清明,雙眼發亮:「你嘮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第38章 章同床共枕 這次我輕輕的
荀歡振奮起來, 拉著何長暄往床榻走,平常女子的羞澀神情在她臉上全都瞧不見,唯有眼中跳躍著躍躍欲試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