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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懷裡這個裝死的小娘皮……以她那把麵皮看得比命還重的性子, 她恐怕不太願意讓別人瞧見。
「櫻櫻妹妹!」
在劉麟奔來的前一刻,陸雲渡調整坐姿,寬大衣擺把她半露的腿遮得嚴嚴實實,再抬眼對上來人:「你幹的好事。」
劉麟從前實在是被陸三郎收拾得夠嗆, 才會一見他就忍不住膽戰心驚。然而是他衝動才會讓櫻櫻從馬背上掉下來, 他實在做不到一走了之, 只得硬著頭皮站定了,「三郎,櫻櫻妹妹受傷了嗎?」
陸雲渡不說話。
櫻櫻即使沒受傷,但從馬上掉下來,再被人抱著在地上滾了一圈,她著實有些面色發白,好半天才從那驚心動魄中勉強找回自己的嗓音,「多謝郎君,我沒事……」
「妹妹,你的手流血了!」劉麟突然指著她的手大叫起來。
果然,那白玉般的手腕不知在何處被擦破了一道口子,幾滴鮮血從傷口冒出來,白璧微瑕,觸目驚心。
「快走快走,我去找疾醫來!」見櫻櫻竟然因為他的魯莽而受傷,劉麟悔得腸子都快青了,上前來拉著她就要往院子裡去。
被人牽著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櫻櫻回頭看了一眼陸雲渡。
他已經站起身來,負手身後,瞧著和平時那副傲氣的討厭模樣沒有半點不同。
她剛剛明明聽到了皮肉地上摩擦的聲音……再抬眼,兩人四目相對,櫻櫻準確捕捉到他眼底一絲冷漠與厭惡。
和那天罵她「好自為之」時的冷漠如出一轍。
劉麟已經催促起來,她手上的確疼得鑽心,櫻櫻在心底自嘲一笑,轉身跟著郎君離開。
「郎君,你的手……」直到表姑娘都走遠了,修文才大著膽子湊上來問道。
郎君手背在身後不讓表姑娘看,他可看得清清楚楚,手腕被擦傷,流的血都快把半邊衣袖染紅了。
這幾日郎君動不動就黑臉發脾氣,把底下人都嚇得戰戰兢兢。他費了好大心思去向大郎君身邊小廝打聽,才知道是表姑娘同主子吵架了,主子才這幅樣子。
可方才明明是主子救了驚馬的表姑娘,怎麼主子不僅把自己的傷藏著掖著不讓人瞧見,還讓別的男人把表姑娘給帶走了?
他很是不明白!
想著方才她被別人牽著手,坦然自若,半點也不反抗的樣子,陸雲渡突然覺得給她遮什么小腿簡直是多此一舉。
說不定還阻撓了人家覓得好姻緣。
陸雲渡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
兩人匆匆回了庭院,候在房間裡的婉月見表姑娘不過出門騎馬一趟,手上竟劃傷這麼大一道口子,驚得連忙要去尋疾醫。
方才受驚,櫻櫻並未如何覺得疼痛,此時冷靜下來,手腕上反倒火燒火燎的難受起來。
「姑娘別怕,婢子這就去尋疾醫來。」婉月見主子疼得一張小臉煞白,實在是心疼,連聲安慰著她。
「別去。」櫻櫻皺眉勉強說出這一聲。
她本該跟著大郎君學騎馬的,但半道又去跟著旁人騎馬,還從馬上摔下來。去尋疾醫,老太太必定就會知道消息了。
若是老太太嫌她多事怎麼辦?自從上次和陸雲渡大吵一架後,她的身份就如同只有一層紙罩著,稍不留神就會被戳出個窟窿來,她實在不敢冒險。
「可是姑娘你要是落了疤……」婉月隱約知道姑娘的顧慮,更是心疼,連聲音里都帶上幾分哭腔。
按照櫻櫻平日愛惜容貌的性子,瑩如白玉的手腕無端添了兩道傷,她就算是驚聲尖叫也不為過。
然而此時侍女婉月都快哭了,她卻還冷淡得仿佛那傷不是在她手上。
劉麟在旁急得抓耳撓腮,他此時見不得主僕倆磨磨唧唧,乾脆解了自己的腰牌往院外的小廝扔去,「去公主府上,報我的名字,把太醫請過來!」
那小廝是大郎留下來照顧表姑娘的,見表姑娘被劉郎君害得從馬上摔下來,本就心急如焚,此時得了腰牌,想也不想就要往外衝去。
去公主府上請太醫,豈不是更大張旗鼓?
櫻櫻剛站起身來想阻攔,不料衣裳擦著了一點傷口,疼得她輕嘶一聲。
「妹妹快別動,碰著傷口就不好了。」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溫柔女聲。
抬眼望去,只見一個身穿蓮青長裙的女子站在門前,身後還跟著半日不見的大郎君。
她一見婉月手裡拿著兩塊包紮用的紗布,連忙阻攔道:「妹妹傷口上還有砂石,此時萬萬不可包紮。」
這女子上前來輕輕執住櫻櫻右手,牽著她在榻床邊坐下,輕聲道:「妹妹可疼得厲害?妹妹若是不嫌棄,讓我替妹妹清理傷口吧。」
她生得鵝蛋臉,水杏眼,身段苗條纖細,淺笑盈盈滿目溫柔,使人見之如春風拂面。
櫻櫻內里其實庸俗又小氣,驟然見到這樣一位容貌不輸於她的姑娘,而且她身後還跟著大郎君,兩人似是一道而來,她本該立馬敲響警鐘。
然而這位姑娘通身的氣度嫻靜溫柔,竟叫櫻櫻生不出半點拿她當競爭對手的心思,只好遂了她的話道:「那便有勞姐姐。」
陸聞君在榻床另一邊坐下,見櫻櫻眼裡有些許不解,而芷柔還忙著替她處理傷口不容分心,好心開口解釋道:「妹妹才來金陵,不認識你芷柔表姐,以後你喚她柔姐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