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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世子爺的福,櫻櫻終於能堂而皇之地進入他的書房。
書房布置簡單,除了一桌一榻和滿屋的書,再無旁物,和他本人一樣寡淡而凌厲。
櫻櫻在榻邊坐下,用清水潔面後,趁著世子爺暫時不在,趕緊從袖中摸出胭脂水粉等物件開始補妝。
她極愛惜自己的容貌,害怕方才慟哭弄化了妝,這才要趕緊潔面補妝,以求時時維持最完美的容顏。
陸雲渡邁步進來時,正好瞧見她以指尖沾了嫣紅唇脂,往唇上細細塗抹的樣子。
如玉指尖沾了唇脂,點在唇中,再一點點往外暈染開,暈出一片櫻桃嫣紅。
這時候還有心思梳妝打扮,他怎麼會相信剛才她還哭著要尋死覓活的?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櫻櫻把小東西一件一件收回袖中,又恢復了人前的嫻靜淑女模樣,兩手乖巧搭在膝上,輕聲同他招呼道:「三哥哥。」
她自信儀態沒有半點差錯,卻不知為何,三郎自進屋後就緊緊盯著她的唇瓣,目光晦暗不明。
「三哥哥?」她仰頭微笑,櫻唇嬌艷欲滴,唇邊兩個小酒窩若隱若現,水洗過的眸子乾淨澄清,滿心滿眼的笑意望向他。
然後,她便見陸三郎眼底似有笑意,輕聲道:「妹妹,唇脂塗花了。」
美人頓時大驚失色,想也不想就舉帕掩唇,狼狽別過臉去不敢再看他。
陸三郎的書房裡自然不會有銅鏡這等東西,她遍尋不見,只好憑著感覺細細描摹,誰知以前從不會失手,這次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丑。
而且還是當著陸雲渡的面!
櫻櫻羞愧得耳垂都紅得發燙,仿佛兩顆晶瑩剔透的瑪瑙石。
「三哥哥,容我再……容我再淨面一次可好?」她手上雖有帕子,但不敢胡亂擦拭一通,怕弄得更加不堪入目,只得背對陸三郎。
「不可。」身後響起悠悠一聲,仿佛看好戲般帶著點笑意。
他在一旁坐下,閒散道:「妹妹也知道,我這手差點是保不住了的。如今雖然只是脫臼,卻暫時不能拉弓練箭了。」
櫻櫻死死捂住唇,以眼神示意他:然後呢?
「自然是要妹妹來幫我練箭了。」
「不可不可,我如何拉得動弓箭?」她毫不猶豫就要拒絕。
「這就是妹妹對救命恩人的態度?」
此話一出,櫻櫻的氣勢就不自覺矮了一截。陸雲渡趁人之危是不假,可他也的確救了自己一命,還為她兩次手腕脫臼,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報答恩情的。
只是幫他拉弓搭箭,應該不至於趁機報復自己吧?
她終於服軟:「但憑三哥哥指教。」
*
當陸雲渡在她腦袋上放了一個細頸白瓷花瓶時,櫻櫻忍不住輕叫出聲:「三哥哥這是何意?」
坐在庭院中竹榻上的陸雲渡眼帶笑意,指尖捻著一根竹矢,「我手不能拉弓,自然只能陪妹妹玩投壺了。」
她哪裡能忍,當即就要把腦袋上的花瓶撤下來,對面那人見此,只淡淡道:「妹妹,妝花了。」
櫻櫻聞言立馬兩手掩唇遮掩,發現她系在面上的手絹還好端端待在原處,不禁怒道:「你騙我!」
「妹妹別亂動,這箭矢若是擦著碰著妹妹的臉蛋,可就要落疤了。」
話音剛落,他就將手中竹矢擲出,櫻櫻被他那涼颼颼的語氣嚇得脊背一僵,連忙閉眼皺眉,只希望他的箭術當真如傳言那般精妙無雙。
竹矢入壺,發出清脆的「叮噹」聲。她只覺腦袋上一沉,偏生動也不敢動,這會才敢睜開眼睛,卻見陸雲渡幾乎是半躺在竹榻上,一手墊在腦後,端的是一派輕鬆悠閒。
「光是這麼玩不免無趣,不如我們來下個彩頭。」
「投中了呢,妹妹就喝一杯酒,若是投不中,我便罰酒一杯,如何?」
櫻櫻露在外的一雙大眼睛滿是惱羞怒氣,她一手堪堪扶住腦袋上搖搖欲墜的花瓶,一邊怒道:「這算是哪門子彩頭,算來算去都是我吃虧!」
然而陸雲渡眼底的笑意分明在告訴她此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再定睛一看,他竟從箭壺中抽出兩支竹矢來,她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世子爺便從箭壺中再抽出一支來。
兩人僵持數下時間,櫻櫻終於選擇認輸,哭喪著臉道:「三哥哥,我身無長物,唯有這一張臉還勉強看得過眼,你可千萬小心些。若是毀了容,我可就不活了!」
陸雲渡差點沒能繃住,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整個金陵城的名門貴女里,都尋不出一個像她這樣死皮賴臉的。
「妹妹勿怕,若是你毀了容,我一定養著你的。」
見到她本來因害怕而緊閉的雙眼,一下子就驚喜得睜開,陸雲渡指尖捻著竹矢,失笑道:「收下做個燒火丫頭倒也不錯。」
作者有話說:
一直忘記說了,這篇文不會有兄弟相爭的情節哈~
第17章
竹矢入壺之聲傳來,櫻櫻想像中瓶底被打碎,她頭破血流的場景並沒有出現。
然而剛睜眼,卻見陸三郎不知何時坐直身子,面前小几擺了一壺清酒。他下巴微點,「妹妹該喝酒了。」
陸三郎的手段層出不窮,她此時已經被折騰得奄奄一息,根本沒有力氣同他爭辯,一手扶著腦袋上的花瓶,利落地喝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