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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可千萬別這樣說,世子爺也是一時衝動……」婉月生怕她就此同三郎生了罅隙,連忙勸道。
她知道侍女是出於好心,但她此時就是不想湊上去討陸雲渡的好。
他是世子爺又如何,金陵城的其他郎君不見得就比他差!
揭開金嵌翡翠圓粉盒,櫻櫻故意用玉簪花棒挑了一抹胭脂膏子,在掌心用熱度化開後,細細塗抹到眼角。
眼睫若飛,眼角染出一片桃紅,遠遠瞧著仿佛美人泫然欲泣,細看之下卻又眼波流轉,媚視煙行,嫵媚動人。
在眉心紅痣出畫出一朵米粒大小的桃花後,櫻櫻對著銅鏡左看右看,確定妝容完美無缺後才罷手。
陸雲渡欺負她,她偏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去氣死他!
*
大郎君外出數月,終于歸家。但他畢竟是小輩,侯府里的爺們不至於停了公務去替他接風洗塵,而老太太年紀大了就喜歡熱鬧,故幾個小輩只湊在上房中。
櫻櫻到時,迎面正好遇上大郎君和陸雲渡。
不是冤家不聚頭。
她眼裡只當看不見陸雲渡,上前去溫溫柔柔地喚了一聲:「見過大哥哥。」
陸聞君哪裡看不出來她的小小脾氣,知道兩人正在氣頭上,彼此相看成厭,他只好攜了櫻櫻的手往裡而去,「祖母早就念叨著表妹了,快些進去吧。」
美人款款行來,裙掃落花,搖曳生姿。
走在後面的陸雲渡見她昨日還哭哭啼啼,轉眼就跟沒事人一樣,又聽著他們兩人親親熱熱,暗地裡冷哼一聲。
這麼快就搭上了大哥,當真是死性不改。
幾人步入院中,陸老夫人念著大孫子,早早起身等在房中。
她這大孫子雖然是庶出,但無論是人品還是學識,一點也不比別家嫡出的郎君差,那通身的氣度,站出去誰不夸一句「陸家玉郎」?
只是一點,大孫子不知犯什麼倔脾氣,非要經商,還千里迢迢不辭辛苦地親自跑西域的商路,任旁人怎麼勸說也不肯改主意。
陸家的郎君,即使是庶出,在官場上也是官運亨通的,何至於自降身份去經商?
但孫子長到這麼大,這是唯一一次如此堅持,老太太也不好再強求,只得隨他去。
幾人剛剛入座,正談著陸聞君在西域商路中的見聞,忽聽院外傳來兩聲:「祖母,大哥!」
原是在軍營中試練的四郎五郎趕回來了。
大哥回來,不算什麼稀奇事。但是大哥走了一趟西域,不知帶回來多少奇珍異寶,這就是稀奇事了!
兩個小郎君旁的事都不上心,唯獨對那些西域來的新奇玩意好奇不已,這才從軍營中告假匆匆忙忙趕回來。
他倆在軍營中歷練了兩月功夫,瞧著仿佛長高兩分,黑了,也更壯了。
兩個孫子活蹦亂跳地跑進來,老太太故作嗔怒道:「在軍營里歷練,就歷練成這皮猴模樣?趕明讓你們爹好好教教你們規矩!」
最小最受寵的五郎立馬嬉皮笑臉道:「祖母教訓的是,還請祖母憐惜我們,可千萬別讓爹知道。」
今日是給大孫子接風洗塵,孫子們嘻嘻哈哈笑鬧幾句,老太太也就輕輕放過。
四郎見櫻櫻依偎在老太太身邊,聽他們說話,乖乖巧巧地一句話也不說。
幾日不見表妹,他覺得表妹好像又變漂亮了,只是眼角紅紅的,像被人欺負過掉眼淚一樣。
他是最關心櫻櫻的,不由出聲問道:「妹妹眼睛這是怎的了?」
這一聲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紛紛瞧著櫻櫻的眼睛看。
小五郎嘴上最是不饒人的,別過臉去瞧見她眼角泛紅,笑嘻嘻地起鬨道:「妹妹可是得了紅眼病?可得請個大夫來好好瞧瞧,省得嚇著別的郎君。」
這幾日在軍營中,公主府的劉麟一見著他,就拐彎抹角地向他打聽表妹。小五郎哪裡耐煩應付這些,隨便應付幾句就把人打發走了,此時想到劉麟那樣子,開玩笑更是肆無忌憚。
櫻櫻是知道小五郎性子的,躲在老太太身後悄悄瞪了他一眼,「五哥哥就會欺負我。」
她一瞪眼睛,就跟兔子似的,反倒惹得五郎更是哈哈大笑起來。
四郎卻是擔心她當真生了眼疾,憂愁道:「妹妹千萬勿要諱疾忌醫,我知道金陵城中有位大夫擅治眼,明日叫他來府上看看。」
櫻櫻本還對自己今日的眼妝信心滿滿,但被兩位郎君接連誤認為是生了眼疾,不免有些喪氣,只恨不能當場摸出一面小銅鏡來檢查自己的妝容,只好咬著唇道:「四哥哥,當真很難看麼?」
「他們不懂,別聽他們胡說。」
陸聞君見不得弟弟們這樣欺負戲弄新表妹,出聲打圓場道:「表妹這是時興的桃花妝,不懂可別胡說。」
「真的麼?」
表妹睜著一雙大眼睛望他,乖巧得仿佛一隻貓兒,陸聞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自然是真的。」
迎著大郎君的微笑鼓勵,櫻櫻終於放心下來,唇邊綻放出兩個小酒窩,映得眉心那朵的桃花更是灼灼其華,「多謝大哥哥。」
陸雲渡早在兩人打照面時就瞧見她微紅的眼尾,起初還以為是哭紅了眼睛,想著她昨晚夜深人靜之時,必定躲著人掉眼淚。
剛軟化了一點態度,忽然被大哥指出來這是她的妝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