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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說公子淨是賈美人和無為私通所生,衛皇后是不信的,也無人會信。且不說三個孩子中,公子淨和陛下長得最為肖似,如同一個模子裡刻出;那無為是自幼便被尋來做替身僧的,早早的淨了身,一直放在國寺大青龍寺中教養,直到陛下親政後才進宮修行。
衛皇后很確定公子淨是陛下親生的。
她正色道:「無為是個太監,你就算再不喜歡公子淨,他也是你的兄弟。」
贏澈露出驚訝而又疑惑的表情,衛皇后哄他睡了。
反倒是衛皇后睡不著了,無為和賈美人是什麼關係?他們在密謀什麼呢?
【注1】大概就是產鉗這樣的東西,雖然我知道產鉗不是中國人也不是秦朝發明的,但是為了劇情服務,這算是個硬設定。
第二十六章 我有一言,請諸君靜聽!(上)
岳攸至的身形已經開始拉長,再換上她母親景陽公主親手為他量身定製的新春衫,紺青色的深衣將他的翩翩少年氣襯托的恰到好處,岳駿德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長子已經滿十三歲了,而自己亦快要三十五歲,是個不折不扣的中年人了。
秦國習俗,雖然男子要到二十歲才加冠禮表示成人,但是在貴族家庭,滿十三歲的男孩就標誌著已經徹底脫離孩童階段,可以開始做一切步入成年世界的準備了,包括可以以成人的身份跟隨父母出席飲宴等社交場合,也可以出入一些酒肆春樓茶室等場所,幫助他及早建立對成人世界的認知。
作為步入「大人」的第一站,岳駿德決定帶長子去伯源樓走一遭。難得休沐,父子倆登上雙馬輕便軺車,迎著風和日麗的春色,說走就走。
最近朝局的狀態非常微妙。首先是自從陛下在宣室殿與身為太傅的父親岳誼密談一番後,父親回家便稱病不出,不僅不見官場同僚、門生故舊,連自己這個做兒子的也只能隔著門早晚請安,只有兩個孫兒偶爾能進大父房間玩耍一陣。其次是長公主嬋羽在朝食家宴上莫名中毒,雖經一番搶救沒有性命之攸,但那孩子終究遭了不少罪,因脾胃受損,醒來後也不能立刻恢復飲食,每日只能飲少量湯羹,眼見著瘦了一大圈。岳攸至與這位表妹自幼便十分投緣,那時她和公子澈剛剛出生,夫人景陽公主懷著攸平,帶著攸至進宮探望,只要攸至在旁,小公主嬋羽便乖乖的不哭不鬧,而多年來宮中只有嬋羽一位公主,攸至對這位妹妹更是十二分的喜歡。這些日子,岳攸至問了無數遍嬋羽妹妹會不會有事,整日裡比他這個詹事還憂心忡忡,趁著生日,帶他出來散散心。
長子無論相貌還是品行都更像自己,因此岳駿德偏愛他多一些。父母就是這樣的,哪怕都是親生的孩子,但總會或多或少偏心其中一個,就像夫人景陽公主偏愛長得像她的幼子岳攸平一樣。
岳攸至在市集上挑了好些小玩意,有胖乎乎的彩繪娃娃,新紮的紙鳶,一整套的泥塑十二生肖,說是等休沐結束進宮送給嬋羽玩。
「那你不給兩位公子和攸平買點什麼?只惦記著妹妹,你這做表哥的可不能太偏心眼啊。」岳駿德打趣長子。
那孩子微微頷首想了想,下定主意又扭頭回各個商鋪攤位給幾位弟弟們選禮物去了。
岳駿德望著兒子的背影,繼續陷入沉思。就在嬋羽中毒的當夜,長興侯薛彭祖的嫡親孫女薛夫人早產誕下陛下次女慕冬公主,且不說薛夫人的胎像一貫安穩,不知因何早產,更耐人尋味的一點是,此前無論是太卜以蓍龜【注1】占卜,還是左右國師觀天氣星象,都指向同一個結論——中天太陽星初升,化氣為權貴,再加上陛下夢中所見黑龍,一切都預示著薛夫人應該會誕下一位貴不可言的公子。若論起後宮諸嬪妃,除了衛皇后,就屬薛夫人出身最高,按照子以母貴,母以子貴的慣例,若長興侯薛彭祖真的聯合其他門閥逼皇帝廢后,改立薛夫人為後,那朝堂的政治格局將會天翻地覆。但偏偏生下的是一位公主,可謂天不遂某些人的願。
一晃一個多月過去,就在慕冬公主的滿月禮過後的第一次早朝,陛下傳下旨意,著朝中眾臣,各郡郡守保舉儲君人選!陛下自一次暈厥後不僅動了立國本的心思,更是昭告天下,把這件事擺到了檯面上,一石驚起千層浪,根據岳駿德的觀察,朝廷雖然表面平靜,暗中卻早已洶流涌動。
岳家的軺車進入伯源樓寬闊的車馬場,立刻有一名身著青袍、鬚髮皆白的老者自車夫手中接過韁繩,待岳駿德父子跳下車後,將軺車駛到場內早已劃分好的車位中。一名三十如許的青袍男子恭敬卻頗有風度地引父子二人向伯源樓的正門走去。
這伯源樓的歷史,說來話長。早在戰國時代,商君衛鞅自魏國投秦,在秦孝公的大力支持下開始變法,短短几年的時間使得秦國在戰、農、工、商等領域百業俱興,因國泰民安,老秦人做生意又講究個誠信,吸引了六國商人紛紛來秦置業經商,這伯源樓就是那個時候在咸陽開張的。起初伯源樓只是個小小的茶肆,供路人歇腳飲茶之用,但因老闆生來健談,常與過往客商聊得十分投契,久而久之,和氣生財,這茶肆經過一代一代的擴建翻修,到了這一代,已經是長安城赫赫有名的伯源樓。伯源樓位於長安城東市,因靠近興樂宮和戚里【注2】,因此周圍多是達官顯貴的住宅。相比西市大眾化、平民化、胡商聚集,東市則更有針對性地服務於權貴階級和富商人群,可謂是談笑有宗室,往來多皇親。而伯源樓無疑是上流社會用來清談和聚飲的首選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