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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給了王啟年很大的啟發。
在烤羊端上去之前,王啟年就命令竇景帶來的侍女為所有賓客遞上「乾淨」的手巾,手巾當然是在放了毒藥的清水裡洗過的,只消擦擦手,再用沾了毒的手指去抓食物,毒藥自然就跟著食物一起下肚了。當然王啟年沒忘記給竇景和覃嘎農準備一塊真正乾淨的手巾,竇景說過,覃嘎農她要自己來處理。王啟年尊重她的決定和選擇,儘管心裡認定此事過於危險。而且王啟年要絕對保證竇景的安全。
手巾是第一步;第二步,王啟年命侍女們用清水洗乾淨在座所有賓客使用過的筷子,當然,用的也是放了毒藥的清水,筷子上沾了毒,也能隨食物一起下肚。
但是這樣的毒都太微量了,根本不足以殺死一個成年人,即便是嬋羽公主那樣的孩子,沾了毒的筷子也只是讓她大病一場,沒有性命之攸,王啟年做事喜歡滴水不漏,決不能留一絲僥倖。
重要的是第三步;在覃嘎農和竇景入洞房之後,第三步計劃開始實施——那個小玻璃瓶中剩下的毒藥被王啟年悄悄地放入一壇清水中,並且安排一個侍女將那壇清水當做是酒倒入大殿中用來裝酒液的大缸——味道根本嘗不出什麼差別。然後王啟年讓侍女們一個勁地給在座賓客斟酒,務必要讓所有人喝的盡興。
不出所料的話,現在堂上所有喝了酒的人,應該都已經喪失戰鬥力了。
然後便是現在了。
護送竇景南下的那五十精兵雖然是騎兵出身,但王啟年聯想到贏驄做事周密的風格,對他們必定進行了相當一段時間的水上訓練。儘管覃嘎農不允許護衛和公主一起上島,但是王啟年早已和隊長約定好接應的時間。於是五條小船冒著大雨,自海上濃霧悄然而來,每條船上十名精兵,裝束精良地依次上岸。
殺人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吧。
王啟年引著五十精兵沖入大殿,殿中已經充滿嘔吐物的味道,所有賓客已經東倒西歪,在那精兵隊長的一聲令下,殺戮開始,簡直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王啟年抬步邁過那些橫七豎八倒在地上的屍體,撿起竇景掉落的匕首。
這邊的事情差不多了結了,竇景還在等我。
雨一直下,一直下,一直下……
今日是我的死期了嗎?
竇景歪著頭,看著自己手臂內側上那個王啟年留給自己的牙印,如果真有輪迴轉世的話,這個牙印能不能跟著我到來世呢?王啟年,下輩子,你憑著這個牙印來找我吧。
竇景的手指觸到了那條鯊魚皮質的腰帶。
那是我父親賞給他的,為了表彰他的忠誠,他怎麼還有臉一直在用?
不,不對,全錯了!竇景的意識突然清明地回歸,我錯了,大錯特錯!
父親賞給覃嘎農那條鯊魚皮的腰帶根本不是為了感謝他的忠誠,而是為了保護主公!那條鯊魚皮腰帶里包裹著的是一柄軟劍,竇景全部想起來了,她曾經纏著父親討要這柄軟劍,父親說等她長大就為她打造一條更漂亮的、適合女孩子佩帶的,可是還沒等竇景長大,覃嘎農就用這柄軟劍先殺死了父親。
現在我的手還沒被綁縛著,不是嗎?
今日絕非我的死期!
竇景手指夠了夠,將鯊魚皮軟劍握在手中,然後用盡全身力氣,向著掐著自己脖子,與自己面對面的覃嘎農臉上一鞭子抽過去!
正打中了他的眼睛!覃嘎農鬆開鉗在竇景脖子上的手,捂住流血的眼睛慘叫。
竇景抬起腿將壓在自己身上的覃嘎農踹下床榻。
要快,一定要快。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小女孩了,這一次,我能保護我自己。
竇景從鯊魚皮鞘中抽出軟劍,在覃嘎農反應過來之前騎在他的身上,劍刃很薄、很細、很軟、這簡直是為我量身打造的武器,竇景心想,然後動手絞在了覃嘎農的脖子上。
覃嘎農在竇景身下掙扎的很厲害,竇景幾乎覺得自己就快要壓不住他了,他試圖翻身將竇景壓在身下。
不,今日絕非我死期。
在劍刃的面前,一個人的喉管是那麼容易劃開,血噴射到竇景臉上的那一刻還是熱的,然後迅速冷下去,覃嘎農的眼神在竇景的注視下逐漸渙散,掙扎的力氣也逐漸被死亡抽走,初始他還發出嗬嗬的聲音,深紅的鮮血大股大股地湧出,噴的竇景手上、臂上、臉上、胸前……到處都是。手上好黏,竇景絲毫不敢鬆手,任黏膩的血把自己的手指和軟劍粘在一起。
血在覃嘎農身下鋪散開來,向著房間的各個角度流去,他的臉逐漸變得蒼白,一對死魚一樣的眼睛瞪著,這個人無論活著還是死了,都令人噁心。
多少次的午夜無眠,竇景想像著要怎麼殺掉覃嘎農,過程和途徑大相逕庭,但結果只有一個——他慘死在自己手裡。
「竇景!竇景!看著我,看著我,他死了,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竇景!竇景!」
一件紺青色的長袍披在自己身上,王啟年遙遠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逐漸清晰。
「他死了!沒事了!他手下的那些人,也按照咱們的計劃,通通抹掉了,咱們做到了,別怕,沒事了,我在這裡。」
王啟年目光炯炯,輕輕撫著竇景的肩膀。
「我的匕首呢?」
王啟年一愣,然後從懷中拿出匕首交給竇景:「你受傷了,我先帶你找個地方幫你處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