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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駿德耐心解釋道:「裴周老侯爺只有一兒一女,裴長女是正室所生的嫡女,正室早亡,裴侯爺續了弦生了裴知遠,但裴侯爺對髮妻和長女感情極深,裴長女十七歲上成婚,乃是招婿入贅,生下一子姓裴,這個孩子被裴侯爺視為嫡長孫,自幼便親自教導。」
「朕明白了,涉及個爵位承襲的問題。」
岳駿德點頭:「陛下明鑑。爵位究竟是傳給庶長子還是嫡長孫,《秦律》里一直未有明確規定,是以裴長女帶著孩子就來長安了。」
「那她不該是進宮讓朕給她做主嗎?跑你們家做什麼去?這事景陽公主說了算嗎?」
岳駿德微頓了一頓:「自花朝節後,皇后……皇后一直有意和安陸侯裴家聯姻,是皇后交代內子好生招待。」
贏驄瞭然於胸:「想把朕的女兒嫁給安陸侯的嫡長孫,換取裴閥對公子澈的支持?」
岳駿德沉默不語。
「這件事朕知道了,不要聲張出去。你接著說。」
「漪瀾殿賈美人與和靖公主今晨已經出宮前往甘泉宮備嫁,皇后坐鎮椒房殿準備嫁妝事宜,賈美人負責教習和靖公主禮儀。」
「嗯,」贏驄伸了伸手,坤倫遞上茶盞,贏驄呷了一口,「甘泉宮清淨,她們又都是百越同族,一個好好教,一個好好學吧,別讓外人打擾她們。你繼續。」
「唯。去歲長沙郡旱情引發今春蝗災,周邊地區已經有小規模瘟疫,若不及早治理,恐難控制。」
「這件事朕交給你去辦,」贏驄從懶洋洋的狀態中迅速抖擻起精神,「你跟了朕二十年,不能總在永泰宮出來進去的,你得替朕分憂。錢、糧食、藥,你要什麼,列個單子呈給朕,放手去做,務必把這件事情給朕辦妥。」
岳駿德被突如其來的重任委託驚到,忙跪下領旨謝恩,保證絕不辜負聖意。
「左右國師都是精研醫道的,你帶上他們,治理瘟疫的事情讓他們獻策,你來拿主意,朕准你全權節度,地方郡守若有違抗命令、中飽私囊者,不必報給朕,該殺便殺。還有,朕的那個替身僧無為,著他即日起便到大青龍寺日夜為百姓祈福。起來吧,不必跪了。」
贏驄站起身來,岳駿德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陛下,」岳駿德低聲道,「貢賽死了。」
「誰?什麼人?」贏驄回過頭來。
「那個人販子,過去經常往來中原和南越的,無為師父就是他——」
贏驄揚起手來,制止了岳駿德沒說完的後半句話。
「死的乾淨嗎?」
「死無對證。」
贏驄滿意地點點頭:「把幾個孩子叫過來,他們跟著新少傅學了也有兩個多月了,朕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長進。」
岳駿德躬身行禮後向殿外走去。
贏驄又補充一句:「賈美人在甘泉宮的這段日子,讓公子淨搬到宣室殿偏殿跟朕一起住。」
「唯。」
沒有從岳駿德的眼中看出異樣神色,贏驄多少有些失落。這老小子的城府看來是又深了一層。
贏驄依然還沒有確定儲君的人選。儘管他自己比誰都清楚,國本早立、名分早定是一件對所有人都好的事。選一個兒子當自己的繼承人,親手培養他,讓另一個漂洋過海去長見識
,直到權力交接穩定後再回來,避免兄弟鬩牆的悲劇。
在成為父親的這十年來,贏驄一直在極力地控制自己一碗水端平,絕不厚此薄彼,他自己不看重什麼嫡庶之分,他承認長幼有序,但尊卑有別?太膚淺了。更何況他的兩個兒子本來就長幼無序。
但贏驄突然意識到自己這麼多年來堅持的原則似乎錯了,無論是做君王也好、做丈夫也好、做父親也好,明確地表現出自己的偏好是很重要的。只有表現出這種偏好,臣屬、媵妾、子女才會循著這份偏好迎合自己的需求,人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利用他們的本能,達到自己的目的,才是做君王、做丈夫和做父親的藝術。
孩子們被一起帶到宣室殿裡,還包括各自的伴讀,他們靜靜地跪坐在榻上,帶著一點點的拘謹和緊張,卻偏偏在這種時候頭也癢腳也癢,想要用手去摳又要忍著不去摳。孩子到底是孩子,贏驄自己小時候也一樣。
贏驄把裴周身後的繼承權拿出來讓他們各自發表看法。
「爵位到底是該給長女所生的嫡長孫,還是該給庶長子呢?」贏驄坐在榻上,饒有興致地提問,他其實並不指望得到什麼答案,他只是享受觀察幾個孩子臉上的表情。
岳攸至先開口問道:「這些年是誰在協助已故的老侯爺當家呢?」
岳攸至是岳駿德的長子,在一群孩子中最年長,已經滿13歲。贏驄表面不動聲色,但是心中暗自稱讚他的敏銳,任何一個當家人都會把自己的繼承人放在身邊培養,只要知道是誰跟著裴老侯爺出來進去打理公務家事,就不難猜到裴老侯爺屬意的繼承人是誰。
贏驄默許岳駿德來解釋相關信息。
「裴周老侯爺幾個嫡出的兒子都死在他的前面,只有一個庶出子裴知遠尚在人世。多年以來由他的嫡長女裴氏當家,裴氏女招贅婿生有一子尚年幼,但裴老侯爺喜歡此子至深,曾上書給陛下,明確此子的身份乃是裴家的嫡長孫。」
贏澈開口:「既然明確了嫡長孫的身份,那就應該由嫡長孫繼承爵位。立嫡以長,庶出子自己心裡要有數。」說完瞟了他庶出的兄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