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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景走近,在溫泉池邊的白玉地磚上跪下,朗聲說道:「陛下是仁君慈父,臣女有願相請!」
贏驄不悅:「你自稱臣女,你是朕哪個臣的女兒?」
竇景抬起頭,她眉目有神,聲洌如泉:「臣女乃南越四郡永昌侯竇氏宗長女,竇景。」
贏驄眯起眼睛看著她:「竇庸能生出你這麼漂亮的女兒也是難得。」
「現任永昌侯竇庸乃是臣女叔父,臣女是竇常的長女。」
贏驄輕輕哼了一聲:「百越紅勐部首領竇常?你父親是個逆臣,若非你叔父識時務大義滅親,你早就死在戰亂了。怎麼,你叔父把你送進宮來感謝朕嗎?你倒是說說你有什麼願望?」
竇景面色嚴肅:「宗女竇氏,願替長公主殿下出海和親!」
說罷俯身三拜,她莊重的語氣令贏驄拿不準她的意圖。贏驄讓坤倫帶嬋羽下去休息,關上殿門,只剩下跪伏在地的竇景和身處池中的贏驄。
「抬起頭來。」贏驄不帶一絲感情地命令她。
她身上女人的氣質多過女孩。烏黑濃密的頭髮蓬如雲朵,蜜色的皮膚細膩光澤,渾身上下都散發出蓬勃、健康、旺盛的生命力。她的五官生的大氣,高高棱起的眉骨上,眉毛彎成恰到好處的弧度;滿月銀盤的面孔上,有一雙飽含深情的美目,端正貴氣的鼻子配上不薄不厚的兩片唇,笑容帶著秋日陽光的飽滿暖意。她是個矛盾的混合體,有無所畏懼的眼神和單純嬌憨的表情,溫柔和英氣在她身上並存。她能在女人和女孩之間自由切換,選擇哪種身份取決於要面對什麼人,而無論是誰都很難拒絕她的請求。贏驄發現她身上有一種叫人過目不忘的特質。
對於贏驄的凝視,竇景沒有表現出任何躲閃,甚至連那微微一絲嬌怯,贏驄都覺得是她經過精密計算後故意流露出來的。她坦然與贏驄對視,贏驄能夠感受到她目光和身體傳來的熱量。記憶里似乎也有這樣一個來自百越的女人,她們一樣的大膽鮮活,熱情無畏。
贏驄示意她向自己靠近,耳鬢廝磨間,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對她說:「你這樣好的姿容顏色,送去和親實在是便宜了那個海龍王,何不留在宮裡,朕再隨便封個宮女送出海,死活全憑天意,你也省的跑那麼遠的路,你說呢?」
最後一個字說完,贏驄的嘴唇在竇景的耳垂輕輕一觸,就在她睫毛微顫的瞬間,贏驄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下水來。伴隨著一聲嬌呼,那溫軟玉體終於被贏驄攔身入懷。竇景的臉上被濺了些許溫泉水,順著優雅的面部輪廓顆顆滑下,更襯得她一雙紅唇嬌艷欲滴。兩人的胸口緊緊相貼,呼吸相聞,贏驄的手掌扣著竇景嫩若細柳的腰肢,仿佛微微用力便會將她折斷一樣。她身上好熱,熱得發燙,贏驄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卻見竇景垂下眼,慧黠地一笑,然後抬起眼來,臉上依然漾著笑意:「蒙陛下垂青,竇景願侍奉天顏。」她輕輕向後退一步,掙脫贏驄的手,將纖縴手指移至身前,解開如盔甲般厚重深衣的腰帶,卸下了那件顏色鮮艷的「盔甲」,她輕輕一推,那「盔甲」順水飄遠,而她靈巧的手指又移至胸前,輕輕地解開了寢衣的衣帶……
光滑圓潤的肩,瓊臂如藕,胸前秀色豐膩潤澤,兩點殷紅在溫泉水中影影綽綽,她走近贏驄,精緻的下巴輕輕抵在贏驄的肩頭,兩手已經攀上贏驄的身前:「陛下肯賞識,春風一度又何妨?」她的手自贏驄的胸前一路滑下,帶著若即若離的觸感,直滑到小腹下三寸處,靈巧而又輕柔地握住了贏驄的——
贏驄揚起嘴角:「你倒是通人性得很。」
竇景的手指輕輕揉捻,像撥弄琴弦:「百越女子無所謂名節不名節的,我更無所謂。我母親自我十五歲上便張羅為我許婚,可惜每每定下一門婚約,未及過門,郎君便一命嗚呼,許婚三次,次次如此,族人便說我命格不吉,我母親因此心思日重,漸耽沉疴,不久也撒手人寰了。」
贏驄一笑:「生死有命,與你何干?鄉人之語又何必當真?」
竇景自嘲地一笑:「每死一位郎君,我便替他守節三年,一晃九年下來,隨著我母親作古,而我年紀漸長,再無人上門提親。無父無母的未嫁之女,總不好待在侯爺家裡吃閒飯,於是我便入觀修道持節,與一位仙師參禪論道,由此又是五年光景。」
贏驄看著她,她像一顆成熟的果實,隨時隨地散發著危險誘惑的氣息。
「這麼說,你已經……」
「二十九歲了,」竇景微微笑,嘴角的弧度分外迷人,「只要陛下不嫌竇景不吉利,竇景願侍奉陛下,只要陛下允准竇景和親海龍王。」
第六十章 契臂為盟
整整一個時辰過去,案上的茶水涼了又續,爐中的香塔幾乎焚至殆盡。
鹿鳴閣位於長安城東市伯源樓的四層,既不臨街,也不靠窗,四四方方一間小屋室,即使天光大亮也需要點著蠟燭採光。房中極安靜,只有女侍推開房門進來續水添茶的時候才能隱隱聽到伯源樓一層論戰堂中青年士子們的喧譁聲,關上門則又是一片寂靜。這就是伯源樓的四層,八間包房對外宣稱是用於手談的棋室,實則是長安城內難尋的一處密談所在,老闆也是個格外有心之人,在這一層侍奉的男女招待,長期的訓練讓他們習得了察言觀色的本事,只需客人一個眼神示意,他們就能敏銳地把握到需求,並且盡己所能服侍得妥妥噹噹,挑不出一絲毛病,更重要的是他們既聾又啞,完全不必擔心隔牆有耳,秘密始於這裡,終於這裡,絕不會離開伯源樓的四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