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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袖子一甩,大步走開了。
周寒玉也不敢追上去,就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著那道身影遠去。
他撓了撓頭,嘀咕了一聲:「可是你明明看起來很關心師父啊……」
好複雜。
-
謝小晚甩開了周寒玉,獨自一人靠在了圍欄上。
這裡偏僻幽靜,沒什麼人靠近,只有雲霧縈繞在四周。
飛舟一日千里,早就離開了東荒的範圍。現在途經西漠,下方是一片漠漠黃沙。
看起來,要不了多久就會到南州了。
謝小晚心不在焉地望著前方,手指輕輕一屈,想要抓住雲霧。
可是雲霧輕盈,又怎麼可能會被抓住?只見一縷白霧從指間逃逸,緩緩消散。
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謝小晚還以為是周寒玉跟上來了:「都說了和你沒有關係……」說著,他轉過了身。
來的不是周寒玉,而是妙音。
妙音的眉宇間滿是關切:「樓主。」
謝小晚止住了話音,一手輕撫額頭:「是你啊,妙音。」
妙音走到了面前,伸手遞過去一方乾淨柔軟的帕子。
謝小晚有些不解,並沒有伸手去接。
妙音用眼神示意。
謝小晚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的手掌上滿是鮮血——這是剛才在沈霽筠的身上沾上的。
他嘆了一口氣,接過了帕子,慢吞吞地擦拭著。
不一會兒,雪白的手帕就被染成了紅色。
妙音問:「樓主,你在憂心什麼?」
謝小晚下意識地不想說心中所想的事情:「沒什麼……」
兩人之間陷入了一片沉默。
不知為何,謝小晚又生出了一些傾訴欲-望,手指抓住了一縷頭髮,糾結地纏繞了起來:「妙音,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妙音並沒有插嘴,而是耐心地傾聽著。
謝小晚斟酌了一下,開口:「就是沈霽筠這件事……」
話音戛然而止。
開了一個頭,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剛開始,謝小晚以為自己足夠決絕,不管沈霽筠做什麼事情,他都不會動搖自己的多情道。
可如今種種事情發生在面前,他終究還是不能堅持本心。
謝小晚一手托著下頜,微微出神。
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本來他是打算,等到了南州以後就扔下沈霽筠不管。
可是現在沈霽筠變成了一個廢人,又為了他身受重傷,如果真的置之不理,怕是都活不了多少時間。
那繼續帶上沈霽筠?
這種行為又不太符合他的多情道。
現在可以說是左右為難。
妙音等待了片刻,還是沒能聽到後話。
再一看,謝小晚臉上的神情變幻,面露糾結之色。
她體貼地轉移了話題:「空度呢?」
謝小晚回過神來:「死了。」他頓了頓,不太確定地說,「應該是死得連渣都不剩了。」
妙音下意識的感嘆了一句:「真不愧是……」
話還沒說完,她就止住了,小心翼翼地不再提起。
但不用說,謝小晚就知道妙音後面想說的話是什麼。
——真不愧是……雲竹君啊。
涼風吹散了謝小晚額前的髮絲。
妙音自覺自己說錯了話,想要轉移話題:「看這飛舟的行進速度,要不了幾天,我們就可以回到南州了。」
謝小晚抬起了眼皮:「是啊。」他做出了決定,「還是……等回到南州再說吧。」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謝小晚看著下方的黃沙,這麼想著。
-
於此同時。
飛舟之下,黃沙一望無際。
在沙漠中間,坐落著一座莊嚴雄偉的建築。
通過長廊進入,可見大殿中金碧輝煌,四周點綴著一盞又一盞的長明燈。
在燈光照耀下,牆壁上雕刻著一座座鍍金佛像。
有金剛怒目,有菩薩低眉,也有慈祥微笑著的彌勒佛……
大殿空曠,在最中間的神像前方,盤膝坐著一道人影。
他身披著金紅袈裟,將頭埋在胸口,在淡淡佛光籠罩下,可見側臉上神情虔誠。
他嘴唇翕動,無聲的念著佛經。
呲——
突然,他右側前方的一盞長明燈無風自熄,從中緩緩地冒出了一縷青煙。
藏鏡因這變故停了下來,轉而注視著這道青煙。
佛殿中的每一盞長明燈中都蘊藏著一個密宗弟子的命魂。
命在,燈燃;燈滅,人亡。
看這盞燈的擺放的位置居中靠前,身份應當是密教中的某一位長老。
是哪位長老隕落了,怎麼會悄無聲息,沒有任何前兆?
藏鏡注視著熄滅的長明燈,思索著這盞長明燈應該是屬於誰的。
「阿彌陀佛。」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浩蕩的佛音。
藏鏡側過身,回頭看去。
一位僧人大步走了進來。
他年紀雖大,但步伐矯健,一點也不差年輕人。
藏鏡認出了來了,低眉道了一聲:「長老。」
長老在他的身旁盤膝坐了下來,右手捏著一串佛珠,一言不發。
藏鏡稟告:「長老,有一盞長明燈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