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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晚下意識地問:「他是誰?」
葉荒緩緩鬆開了手,聲音帶著一股悵然:「是……」他臉側的金耳環晃動了一下,聲音逐漸消失在了唇齒間。
他看著面前這張熟悉而又有些的臉龐,略有些失神。
葉荒無門無派,從荒野中來,成為東洲之主。沒人知道他的過往,也沒人敢探究他的身世。
那些人怎麼也猜不到,葉荒當年只是東荒荒野中的一隻小幼豹。
他出生的時候,是兄弟姐妹中最弱小的一隻,算是墊窩。一般來說,墊窩是活不了的。
於是母獸毫不留情地將他拋下,帶著其他兄弟姐妹們走了。
東荒野外荒蕪蕭索,藏著各種兇悍的妖獸。
小小的幼豹蜷縮在草堆中,甚至都不用妖獸,只要刮一陣風、下一場雨,就能夠要了他的性命。
不過天道慈悲,並沒有完全剝奪他的活路。
就在幼豹奄奄一息的時候,從旁伸來了一隻溫暖的手,小心翼翼地將他抱在了懷中。
直至今日,葉荒還記得那人穿著嫩綠色的外袍,身上還帶著一股清雅的藥香,只是臉龐看不真切……
葉荒一想到這裡,心口便傳來一陣抽痛,他臉色一變,冷聲道:「你不是他!」他的眼瞳縮緊,「你是個騙子——」
一道無形的波紋擴散了開來。
葉荒身上點綴著的金首飾晃蕩,發出清脆聲響。隱約間,似乎能看見一隻怒吼的豹子。
謝小晚被嚇得倒退了幾步,一個踉蹌,直接跌倒在了簾帳之中。
他害怕極了,抱住了自己的膝蓋低低啜泣了起來,含糊地說:「我、我沒說過我是那個人,我也是被抓來到這裡的……」
聽著少年的哭訴聲,葉荒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凜冽的殺意也隨之散去。
他瞥了一眼地上哭泣的少年,暫時放下了殺心,轉身離去。
砰——
房門重重合上。
在人影消失的一瞬間,謝小晚從臂彎中抬起了頭,臉頰上沒有一點淚珠,唇角還帶著一抹笑意。
葉荒……
謝小晚想起來了。
他與葉荒的故事,應當是發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他剛剛晉升至金丹期,需要經歷第一場情劫。
多情道。
多情亦無情。
為了每次渡劫都不留痕跡,謝小晚按照上一任風月樓主的提醒,分出了一道身外化身,然後又捏造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背景。
那個「謝小晚」是一個金丹期的藥修,從小在一個小門派長大,有師父、師兄弟,亦有親朋好友。
小門派位於東洲,沒有名氣,也沒什麼資源,門中的弟子也不過寥寥幾個。
謝小晚在門派中待了一段時間,還未來得及找到渡劫對象,先在荒野中救了一隻小豹子。
小豹子奄奄一息,即將垂死。
謝小晚給小豹子餵了一顆靈藥,將他救了回來。
可那小豹子野性十足,恢復生息了以後,不說感恩,倒是先咬了他一口,接著掉頭就跑掉了。
當時謝小晚也沒多想,還將這件事當做是趣事和師弟說了。
後來,小豹子以這一顆靈藥為引,激發了體內微薄的上古神獸血脈,不到十年就修成了人形,一躍成為了霸主。
再次見到小豹子的時候,便是他上門來報這一藥之恩。
只不過小豹子認錯了人,誤將謝小晚的師弟認成了救他的人,而師弟也將錯就錯,將這份恩情收了下來。
時間過去太久,故事的具體過程謝小晚已經記不清楚了。
大概就是,小豹子與他在一起,卻將師弟當做了白月光。後來遇到了一件禍事,面臨只有一個人能活的情況下,小豹子選擇了師弟,放棄了他。
再然後……謝小晚就渡完了這次情劫,回到了風月樓。
後來也沒想到,小豹子竟然成為了東洲之主。
也不知道當初認錯的那個師弟怎麼樣了。
謝小晚攥著一旁的簾帳,慢慢地站了起來。
不管後面的故事如何了,都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而這一切都與他毫無瓜葛了。
謝小晚只是有些好奇,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在他看來,一場情劫結束以後,所有的情緒都被封存了起來,不會再引起任何的波動。
現在又何必去自找煩惱?
這麼想著,謝小晚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大概是因為葉荒來了,外面巡邏的守衛不敢在附近打擾,所以四周的戒備並不森嚴。
謝小晚輕而易舉地就離開了這處院落,按照方暮所說的方向走去,找到了關押人的地方。
他一進去,就見到一群神情萎靡的年輕男女,還有一個稍年長一些的中年人,應當就是方暮的師父了。
他們一見到謝小晚,就面露喜色,出口喊道:「師弟!」
謝小晚知道他們是認錯了人,但這個時候也懶得解釋,只說:「你們跟我來,我帶你們出去。」
聽到這話,一群人又驚又喜,而後在師父的指揮下,跟在了謝小晚的身後,走出了院落。
這一群的修為都不怎麼樣,最高不過金丹後期,所以並沒有專門的護衛看守。
此時謝小晚卡著護衛巡邏的時間,又設下了一道障眼法,大搖大擺地帶著一群人離開了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