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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身穿雨過天青色長袍,就算是走在霜雪寒風中,依舊走得不疾不徐,宛如一支筆直的青竹。
鶴童喃喃道:「雲竹君……」
沈霽筠輕輕抬起眼皮,眼眸冷漠凌冽、眉峰如刀劍。
鶴童被震了一下,等他回過神來,眼前早已不見雲竹君的身影。他望著空蕩蕩的山峰,不禁冒出了一個念頭。
那個凡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雲竹君竟然為他破了戒、走出了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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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牢中漆黑一片,唯一的光芒只餘下石牢牆壁上掛著的豆大的油燈,火光一明一暗,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氣了。
魔修的好奇心過剩,一直在問:「你為什麼要我幫你做這樣的事,你想要幹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魔修貼著牆壁,似乎想要從這條縫隙里鑽過去,挖出這個凡人少年的心看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謝小晚豎起了一根手指抵在嘴唇邊上:「噓——」
不知為何,魔修還真就聽話的安靜了下來,只是那雙眼睛依舊緊緊地盯著隔壁牢房,想看個究竟。
然後,他就看見剛才還一臉漠然、毫不害怕的少年瞬間換了一副表情。
只見少年害怕地縮在角落裡,額前黑髮凌亂,肩膀不停地顫抖著,還發出小獸一般的嗚咽聲。
魔修:「???」
我是誰?
我在哪裡?
到底發生了什麼?
魔修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第8章 毫無意義
魔修在驚訝之餘,又生出了一股疑惑。
這樣近乎於妖又果決狠辣的少年,讓他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在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人。
魔修的眼睛閃動,探究地望著隔壁牢房裡的人,啞著聲音問:「你是不是姓謝……」
話音還未落下,就聽見遠處傳來「咣」得一聲,打斷了這話。
魔修下意識地看向了聲音傳來的地方。
監牢之中久不見天日,昏暗陰森,一眼望去只能看見灰黑二色。
而此時,隔著重重柵欄,卻多了一道雨過天青的身影。
那身影,正一步步地走過來。
暗牢中所關押著的囚犯日日受著罡風折磨,精神狀態都不太好,時不時會發出滲人的聲響,鬼哭狼嚎不止。
可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能影響到來人,他依舊走得不疾不徐,連衣擺都不帶一絲波瀾。
就猶如飛鴻雪泥,不留一絲塵埃。
而他途經之處,監牢中的犯人都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像是在畏懼著什麼。
魔修死死地盯著那道身影,終於看見了來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個身穿天青色長袍的男人,周身並無一絲點綴,就連發間也只是插-著一支枯枝,質樸的就像是一個落魄的書生。
都說人靠衣裝,可沒有人會因此而輕視這男人,因為……他是雲竹君。
魔修瞠目結舌,連話都說不利索了:「雲、雲……」
雲竹君來這裡做什麼?
來見曾經的手下敗將嗎?
不、不可能。
雲竹君乃是天下第一劍修,修的又是最為凌厲的無情劍,與他交手,根本無人能夠走出他的劍下。
換句話來說,雲竹君的敵人都死了。暗牢中關著的,都是不配當他對手的人。
那雲竹君為什麼要來暗牢?
眼看著身影越來越近,魔修冒出了一個荒謬可笑的想法。
這、這該不會真的是來救少年的吧?
魔修猛地看向少年。
謝小晚微微抬頭,看似一臉慌亂,實則眼底是一片近乎於漠然的冷靜。
來了。
他就知道,沈霽筠會來。
世人皆知,雲竹君修無情道,斷情絕愛、無欲無求。
可謝小晚並不這麼認為,情愛容易斷,欲-望難根除。從迫不及待地放逐林景行的這個行為可以看出,沈霽筠對他並非是毫無感情的,只是在無情道的壓制下,這情緒波動太過於微弱,就連沈霽筠自己都沒有察覺。
而謝小晚要做的就是,就是抓住這一點感情,將其無限的放大,最終……破開無情道。
這次,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謝小晚的唇邊浮現了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很快就被畏怯所替代。他像是害怕極了,埋著頭髮出低低地啜泣聲。
不過眨眼間,那道天青色的身影終於來到了監牢面前。
沈霽筠一路行來,不管是耳邊的鬼哭狼嚎,還是周身凜冽的寒風……都不能讓他生出一絲的波瀾。
現在他垂眸看向了關押在其中的少年,那雙寂靜的眼睛中終於出現了一些不太一樣的色彩。
那是一抹如玉的白。
不過一日不見,少年就變得狼狽不堪。
他蜷縮在角落裡,衣衫凌亂,腳上的鞋子都不知道去了哪裡,在衣擺的遮擋下,露出了一截滾圓嬌嫩的腳趾。就是因為太白嫩,上面沾染的一絲髒污都過於明顯,讓人想要幫忙伸手拂去。
沈霽筠也同樣生出了這樣的想法,不過瞬間,他就挪開了目光,冷淡地命令:「出來。」
謝小晚像是聽到了又好像沒有,只是茫然地抬起頭,睜著一雙眼睛望向某一點。
他額前的黑髮凌亂,眼睫上掛著一顆水珠將落未落,臉頰上更是被利器掛上,出現了一道礙眼的紅痕,不復往日的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