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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度搖了搖頭,有些痛心疾首:「雲竹君,你又何苦如此?情之一字,真是害人匪淺。」
一邊說著,他一邊朝飛舟走去。
沈霽筠依舊擋在了必經之路上。
空度用足了耐心,又問了一句:「雲竹君,你可知道,你再不讓,會發生什麼嗎?」
沈霽筠的回答很簡單:「不過一命。」
就算空度的涵養再好,也無法再忍耐下去,他厲喝一聲:「那就休怪貧僧下手無情——」
一道佛光破開雲霧,貫-穿天地,從上至下籠罩而來
看來,就算沈霽筠如今只是一個廢人,空度依舊不敢掉以輕心,只敢先出手試探。
沈霽筠抬手,以傘為劍,橫擋住了這一束金光。
叮——
兩股力量相互碰撞,不過一息時間,他手中的紙傘就在金光照耀下融化,蕩然無存。
沈霽筠後退了去,金光擦著他的身影過去,切下了一縷髮絲。他踉蹌了一步,方才站穩。
空度這才確定,這位舉世無雙的劍修,確確實實成為了一個廢人。
於是他再也沒有顧忌,露出了一些凶意:「雲竹君,你不是貧僧的對手,你還不讓開嗎?!」
沈霽筠一手撐著膝蓋,慢慢地站直了起來,給出的回答還是那兩個字,未曾變動。
——「不讓。」
-
飛舟之上。
謝小晚站在圍欄前,低下頭,目光穿過雲霧,能夠看見下方的情景。
周寒玉抓了抓頭髮:「飛舟都要起飛了,師父還沒上來。能不能讓飛舟暫緩一下?」
妙音也皺眉:「若是真的打起來,雲竹君他……不是空度的對手。」
謝小晚的手指緊緊攥住了欄杆,沒有說話。
空度是敵非友,又咄咄逼人。
兩人要是真的打起來,沈霽筠必定會落入危險之中。
可是……
謝小晚慢慢地鬆開了手。
只要沈霽筠拖住空度,待飛舟啟程離開東荒,一切的紛紛擾擾都與他沒有關係了。
其他人的死活,和他有什麼關係?
謝小晚的心中是這麼想的,可目光依舊盯著下方,未曾挪開一寸。
飛舟在緩慢升空,下方的景色變得越來越小,就在快要離開不眛城的時候,飛舟突然劇烈的搖晃起來,咯噔一下後,就停在半空中不再動彈了。
謝小晚似有所感,回頭看去,只見半空中浮現了一個巨大的佛像,佛光普照之下,一手端著寶瓶,一手放在胸前,擋住了飛舟的去路。
與此同時,下方傳來了空度的聲音:「雲竹君,你這是在找死!」
金剛怒目,天降雷霆。
轟隆——
一道驚雷落下,沈霽筠卻不躲不避,反而抬起了右手,修長勻稱的手指舒展了開來,又虛虛一握。
空度遲疑了一瞬:「你在做什麼?」
沈霽筠平淡地回答:「借劍。」
話音落下。
天地之間響起了「嗡嗡」響動,幾乎蓋過了雷霆之聲。
只要是佩戴著劍刃的修士,都感覺到自己的劍在輕輕顫動,似乎不受控制一般。
「我的劍……」
「我的劍不聽使喚了!」
「怎麼回事,劍想跑!」
就連周寒玉手中的凡鐵都脫鞘而出,懸浮在了半空中。
一束束劍氣沖天而起,從四面八方而來。
最終,光芒落於沈霽筠的手中,化作了一把鋒利的劍。
這是……沈霽筠的劍意。
雖然他無情道被毀,修為具散,但是,他的劍不會消失。
沈霽筠站在那裡。
他落魄,潦倒。
他是一個廢人,沒有任何的修為。
可只要他拿起劍,他就是……雲竹君。
空度臉色一斂:「雲竹君,以你現在的狀態,拼盡全力付出一切代價,也只能用一劍。」
沈霽筠:「一劍,夠了。」
鋥——
一道雪光劃破天際,分開晨昏日月。
或許在無數年以後,在場這人想起這一幕,都會記得這一劍——凌利雪亮的一劍。
也再也沒有一個劍修,能夠揮出如此驚世絕艷的一劍。
-
劍氣緩緩消散,平靜得好似什麼事都沒有發生,只有點點金光沉浮在雲間。
謝小晚伸出手輕輕一碰,金光立刻就消散在指尖。他仰起頭,那道巨大的佛影已經潰散,而飛舟的陣法重新啟動,再次啟程。
就在飛舟騰飛的一瞬間,謝小晚向前走出一步,從飛舟上一躍而下。
衣訣紛飛。
妙音立刻撲到了欄杆上:「樓主!」
謝小晚的身影很快就沉沒在了雲海中,只有一條透明的絲線連在飛舟之上。
柔軟的絲線猛地繃緊。
隨後,謝小晚破開雲霧,順著絲線重新回到了甲板之上,而在他的身邊,多了一道天青色的身影。
「師父!」
「雲竹君……」
沈霽筠向前走了一步,用著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謝小晚。
謝小晚還以為是自己臉上有東西,抬手蹭了蹭,又問:「雲竹君,你看我做什麼?」
沈霽筠沒有回答,身體搖晃了一下,直接就倒了下來。
謝小晚下意識地伸手扶住,在碰到沈霽筠的時候,才發覺懷中之人面色蒼白、氣息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