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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地動山搖。
謝小晚與沈霽筠擦肩而過,隨後腳下一空,再次被傳送到了另外的地方。
他還未站穩,就轉頭看向了四周。在沒有看到別的身影后,他方才放下了心來。
還好這個房間裡沒有別人。
這下,他終於可以安心研究這裡的陣法機關了。
謝小晚回想之前經歷的房間——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都是四象神獸,再加上機關的開啟時間,似乎有著什麼規律……
謝小晚掐著手指一算,眼中流淌著璀璨的神采。片刻後,他推演完畢,小心翼翼地朝著其中一塊地磚走去。
噠。
地磚紋絲不動。
謝小晚就按照算出來的規律,朝著中央的白虎石柱慢慢地靠近了過去。
-
另一側。
沈霽筠睜開了眼睛,指腹上還殘留面具冰冷細膩的觸感。
只差一點。
他距離謎底只差這麼一點的距離。
物極必反。
沈霽筠之前修的是無欲無求的無情道,一旦入魔,產生的負面情緒就比旁人多上百倍。此時他的情緒波動,眼中一片赤紅。
就在他即將失控的時候,周身響起了悠揚的佛音。
佛光環繞,沈霽筠的雙目逐漸清明,心境也漸漸平和了下來。他見一旁僧人神情專注慈悲,猶如神佛化身,道了一聲:「多謝。」
藏鏡見沈霽筠的情況穩定了下來,便停止了念經,低低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道:「施主,你心魔纏身、誤入歧途,若是再繼續下去,怕是要難以挽回了。」
沈霽筠不語。
他何嘗不知自己的情況,只是……
「這是我應受的。」沈霽筠沙啞著聲音說。
藏鏡溫和地說:「施主被何事困擾?何不說出來,或許貧僧能夠解惑一二。」
在慈悲佛光下,沈霽筠垂下了眼皮,看著自己握劍的右手,眉眼間閃過了些許痛楚:「我辜負了一個人。」
聽到這個回答,藏鏡沉默了下來,不知為何,也生出了一些傾訴的欲-望,緩聲道:「其實……我也曾辜負了一個人。」
第31章 逃之夭夭
藏鏡從不會對別人提起他的過去。
畢竟他已是是西漠佛子,理應六根清淨,忘卻三千煩惱絲,在瑩瑩佛光籠罩之下,成為一樽莊嚴神聖、不近人情的鍍金雕塑。
看起來,藏鏡確實是這樣的。
可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在漠漠黃沙之下、在佛前虔誠誦經之時,總會有一道剪影不經意地出現在心間。
就猶如蜻蜓點水而過,在死寂的湖面留下一圈圈的漣漪。
如此一日復一日。
最終積累成為了一種慢性毒-藥,無藥可解,只能無聲地忍受著這痛楚。
可能是因為現在身處在暗無天日的地宮中,可以捨棄一切外界的顧慮;也可能是面前這人同病相憐,讓人能夠毫無顧忌地訴說著過往。
咔噠。
一直在轉動著的佛珠停了下來,在半空中輕輕搖晃,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藏鏡靜靜垂下了眼皮,再也保持不住臉上慈悲憐憫的神情,輕聲自語道:「我所辜負的那個人……他很好,只是當時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便只能選擇了傷害他。」
人生在世,皆有所求。
或求名、或求財、或求利……似乎不管什麼,都比一顆滾燙熾熱的真心要來的重要。所以他對捧上來的真心棄之敝履,連看都不願意看上一眼。
只是當時是當時,現在時過境遷,百年匆匆而過。在功成名就之後,又忍不住懷念起過往的遺憾。
那一道身影就猶如是一道冷清遙遠的白月光,可望而不可及。
藏鏡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波動,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低低念了一聲佛詰。
沈霽筠形影單只,站立在角落中。他聽見藏鏡的剖白,似乎有所觸動,沙啞著嗓子說:「我亦是如此。」
世人皆知,雲竹君修無情道,斷情絕愛、無欲無求。
可只有他自己知曉,無情,只是因為未曾懂情。一旦落入孽海情天之中,便永世無法掙脫出來。
小晚……
他自以為絕情無情,實際上,不知何時,那道纖細的身影早就悄無聲息地走入了他的心扉。
可惜,等他察覺到這一點時,已經太晚了。
若是早些知曉……若是時光可以迴轉,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沈霽筠的手指用力握緊,手背之上青筋迸現,似在懊悔又似在承受偌大的痛楚。
房間中陷入了一片沉默。
立在正中央的青龍石柱無聲地張開了身上的鱗片,一雙眼睛冰冷地注視著面前的兩個人。
一位是前途無量的西漠佛子,若無意外,即將在未來繼承西漠密教,成為一洲之主;而另一位,則是天下無雙的劍修,端坐於凌霄之上,冷眼俯視著云云眾生,無情無欲。
明明是天之驕子,可此時看來,卻格外的落寞孤寂。
過了片刻,藏鏡從過往的情緒中掙脫了出來,佛光一閃,又成為了那位慈悲化身的佛子。
「敢問施主,你辜負的那個人……如今如何了?」他問。
沈霽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額心的一道深紅魔紋越發的扭曲。
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