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頁
就好像嘗夠了山珍海味之後,再回頭去品青菜豆腐,總是差這麼一點味道。
現在就是如此。
見過令人驚艷的一劍,又怎麼會對其他的凡兵俗鐵產生多餘的感嘆呢?
謝小晚的手一鬆開,紛紛揚揚的核桃碎屑掉落在了地上。
這樣可不行。
他修得可是多情道,情要多且真,不能牽在一個人身上。
這麼想著,謝小晚將自己的目光從沈霽筠的那裡挪開,轉而落到了周寒玉的身上。
周寒玉還在咬牙堅持。
他不過是築基修為,只與凡人相差一籌,根本完不成沈霽筠布下的要求。
豆大的汗珠冒了出來。
周寒玉的渾身酸脹,勉強保持著動作,若是此時來一點外力,就可以將他掀翻在地上。
嘩啦——
一陣風吹過。
周寒玉身形一晃,終於保持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他轉動著眼珠,看著出現在面前的一襲天青色的身影,不禁冒出了一個疑惑——這樣真的有用嗎?
這些都是最基礎的體術,就算不需要拜師,自己也能練成。那這樣的話,他拜師又有什麼意義呢?
更何況……若是猜得沒錯,這個人腳步虛浮,周身沒有一點靈氣,估計連他一個築基修士都不如。
該不會上當了吧?
周寒玉到底是年輕氣盛,現在又累又乏,一時忍不住,將心中的質問脫口而出:「你該不會在逗我玩吧?這樣真的有用嗎?」
話剛說完,他就有些後悔,只是話已出口,又無法更改,他只能梗著脖子等待著回答。
沈霽筠聽到質問也不生氣,只是平靜地說:「拿起你的劍。」
周寒玉一怔,仰頭看去,對上了一雙近乎於無情的眼眸。
——不要讓他說第二次。
周寒玉也憋著一口氣,站起來就拔出了他的劍。
「鋥」得一聲,劍刃出鞘。
這並非是什麼好劍,但主人也是精心呵護,時常擦拭。
沈霽筠終於有了一句好話:「劍還不錯。」
言外之意,就是人不怎麼樣。
周寒玉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手臂無力,差點連手中的劍都握不住了,他擠出了一句:「你的劍呢?」
沈霽筠依舊一手背在身後,輕飄飄地說:「不需要。」
周寒玉眼睛都要紅了。
兩人的交談聲並不算輕,謝小晚坐在邊上聽了個七七八八。他第一次覺得,沈霽筠有時候說的話還真的是蠻氣人的。
看看可憐的周寒玉,都被氣得直打哆嗦。
不過謝小晚並沒有要阻止的意思,樂得在一旁看熱鬧,唇角的笑意若隱若現。
「妙音,你猜誰會贏?」
妙音扇扇子的動作一頓,瞥了一眼謝小晚的神情。
若單純以修為來看,一個廢人,一個築基修士,不用說都是築基修士勝出。
可現在,這個廢人是雲竹君,那結果就不好說了。
妙音思索了一下,低聲說道:「雲竹君。」
-
沈霽筠手中沒有任何的武器,只捏著一根折下的槐樹樹枝,說道:「出劍。」
周寒玉被這種隨意的態度所激怒,持著劍就不管不顧地沖了上去,想要一劍劈在這張疏離冷漠的臉上。
劍氣氣勢洶洶而來。
但沈霽筠一眼就能看出,周寒玉的心已經亂了,連帶著手中的劍都握不穩,滿是破綻。
他不慌不忙地退後了一步。
劍氣擦著肩膀過去,連一根頭髮絲都沒有傷到。
周寒玉一擊落空,還以為是巧合,又送出一劍,可結果還是一模一樣,沒能傷到對方。
他氣喘吁吁:「你有本事別躲!」
沈霽筠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陳述道:「我沒躲,是你太慢。」
聽到這個回答,周寒玉的手無力垂下,劍尖點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一聲。
沈霽筠掀起眼皮:「再來。」
周寒玉也是天之驕子,從來就沒有被這麼對待過。他咬住牙齦,用力地劈砍了過去:「憑什麼,憑什麼你這麼看不起我?」他下手根本就沒有章法,只是想要將這些日子以來受到的苦悶都狠狠地發泄了出來,「你不過也只是一個凡人,有什麼了不起的!」
劍光凌亂,吹起了沈霽筠的額發,他看著發狂的少年,面無表情。
若不是謝小晚的要求,本來以他的脾性,對於這種年輕修士,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但既然答應下來了,不管再不願意,他都會盡到當師父的責任。
在雜亂無章的劍光中,他的聲線平穩,沒有一絲的變化:「劍修,最重要的是手穩。」
手上的每一處肌肉、骨骼、經脈,都要在掌控之中,絕對不能有分毫之差。
「手都不穩,如何練劍?」
話音間,傳來了「叮」得一聲。
沈霽筠第一次出手,手中的槐樹樹枝一揚,精準地戳在了周寒玉的手腕上。
周寒玉只覺得手腕一麻,手指失去了力氣,連帶著手中的劍摔在了地上。
沈霽筠平靜地敘說著:「我現在確實是一個廢人,不過教你……綽綽有餘。」
話音落下。
那根槐樹樹枝已經抵在了周寒玉的脖頸之間,若是此時他手中拿著的是劍,已然奪去了周寒玉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