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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晚挑了挑眉梢,手指拂過衣袖,圓潤光滑的指尖在月光的照耀下冒出了冷凌凌的光:「我是誰,與你無關。」
沈霽筠的擰起了眉頭,連帶著周身靈氣也變得狂躁了起來,惹得寒風肆虐。
我認識這個人……
應當……認識……
這個人很……重要……
一些零碎的詞語在沈霽筠的腦海中閃過,他的眼瞳越發的熾熱,猶如火光灼灼。
最後,便就只剩下一個念頭——不能讓這個人走了。
沈霽筠想要追上去,卻聽見身後殷殷呼喚聲:「雲竹君——」
聽到這個熟悉的稱呼,他的腳步一頓,轉身看了過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模糊不清的臉龐,熟悉而又有些陌生。
「雲竹君。」
「……不要,別走。」
兩個似真似假的身影逐漸融為了一體,分不出你我來。
沈霽筠的臉頰輕輕抽了一下,只覺得太陽穴處傳來一陣刺痛,好似摧心剖肝一般,不停地干擾著他的神志,讓他無法抽出精力來分辨其中的真偽。
另一側。
畫皮正在使用長老傳授的秘法,聲聲召喚著。
按照長老所說,雲竹君偏執入魔,不似往常一般清醒,時常渾渾噩噩的。
如今他披上了那個凡人的畫皮,只要不過於靠近雲竹君,就不會被看出破綻。然後再佐以宗門的秘法,自然能夠讓已經入魔的雲竹君任他驅使。
一想到往日連面都見不到,端坐雲巔高高在上的人物被他玩弄在手掌心,畫皮就不免生出了一股得意。
他將靈氣灌入聲音,再次呼喚:「雲竹君,回來——」
可抬頭一看,雲竹君不僅沒有聽從他的命令回來,反倒是越走越遠了。
怎麼回事?
這發展有些出乎意料,畫皮怔了一下,還以為是秘法失效了。
就在他這麼一愣神的功夫,雲竹君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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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鏈在地上拖行,留下一條蜿蜒的痕跡。不過很快,又被風沙所掩蓋了過去。
沈霽筠步履踉蹌,卻帶著一股堅定之意。
此時,兩種截然不同的思緒在他的神識中交鋒。
一是回去。
一是繼續追。
沈霽筠沒有猶豫太久,就選擇了後者。他咬住牙關,強忍住了太陽穴處傳來的陣陣痛楚,朝著那道朱紅色的背影靠近了過去。
他不知道這個帶著面具的人是誰,也不知道面具之下是怎麼樣的一張臉。
但是就是潛意識裡覺得,這個人應該很重要,不能夠讓他走了……
謝小晚來到綠洲邊緣,察覺到身後墜著一個尾巴,停下了腳步,冷聲問道:「你跟著我做什麼?」他的語氣中帶上了些譏誚,「怎麼,趕著給『心上人』報仇?」
沈霽筠也停了下來,靜靜地站在原地。一身落魄,卻依舊難掩臉上的華彩,似乎還能看出一些昔日神子謫仙的模樣。
「不是。」他先否認了謝小晚的說辭,然後慢慢地開口,「我……我應當認識你。」
謝小晚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用著平靜的語氣說:「認識又如何?我們之間已經毫無瓜葛、兩不相干了,別跟著我。」
毫無瓜葛。
兩不相干。
沈霽筠聽到這句話,心口陡然生出了一股荒涼蕭瑟,好似缺了一角,空蕩蕩的。
他怔了一下,遠遠地看著謝小晚,竟有些不敢靠近。
謝小晚見他如此,正要轉身離去,這時天際突地響起了一陣轟隆聲響,恍若一道驚雷落下。
他被聲音吸引,看了過去,見黃沙漫天,滾滾而來。
沙漠之中如同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大半片蒼穹都被黃沙打濕,只餘下一輪猩紅的圓月孤零零地吊在正中央。
一眨眼間,沙塵巨浪就淹沒了不遠處的綠洲。黃沙奔騰而至,近在眼前。
謝小晚手腕一轉,用靈力在面前撐起了一道屏障。只是半透明的弧形剛剛冒出點光來,就被狂暴的沙塵撕得七零八碎。
人力之渺小,終究比不過自然天地之景象。
謝小晚見四周流沙涌動,心知已經逃不出去了,不如反其道而行之,進入到沙塵暴的中心處。
風眼平靜,或許還能找到一線生機。
下定了主意以後,他便不再逃開,而是順著風勢而行。
沙塵暴中的靈氣暴躁,無法吸收使用,為了節省自身的靈氣,謝小晚捨去了大部分的屏障,只待必要之時再用。
嘩啦——
一陣陣從耳邊刮過,夾帶著金土鋒利之氣,稍有不慎,便會留下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沙塵迷眼。
謝小晚眼前的視線模糊,聽著嘈雜的風聲,抿住嘴唇準備忍耐即將來臨的疼痛。
可等了半天,想像中的疼痛並沒有出現。不僅如此,周身的風沙也漸漸小了下來。
謝小晚心中疑惑,抬手遮住了鼻尖,透過縫隙向前看去。在一片漫漫黃沙中,一襲天青色的身影格外的明顯。
他怔了一下,隨後餘光瞥見一道劍光從半空中掠過。
漫天黃沙中,突然拉開了一條細長的雪線,將黃沙凍成了一個個冰碴子,凝結在了半空中。
劍光之下,風沙朝著兩側分開,憑空讓出了一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