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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可以結束了。
謝小晚這麼想著,卻意外地對上了沈霽筠的眼神。
雲霧升騰繚繞,一絲一縷地擴散了開來。
可在茫茫雲霧卻遮擋不住沈霽筠的目光,那就像是一汪湖水,看似平靜,卻承載著許多的情緒。
謝小晚有些看不懂,卻也不想看懂。
他正要收回目光,卻聽見耳邊響起了一道沙啞的聲音:「小晚。」
謝小晚的手扶在了圍欄上,動作也停頓了下來。
時間好似在這一刻被凝固拉長。
沈霽筠抬起眼皮,望著那張熟悉的面容,緩慢地說:「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你問我,我如此費盡心思地想要再見到小晚,是為了什麼,又是想做什麼。」
「之前,我不知道,現在,我想明白了。」
謝小晚的眼睫顫動了一下。
一陣狂風吹過,吹散了沈霽筠的髮鬢,他的眉眼俊秀清逸,一如當年初見。
他的聲音飄散在了風中:「若是可以,我希望……再也不遇到那個少年。」
他留給了謝小晚什麼?
除去凡間的三年時光,便只剩下斬斷因果時的無情一劍,還有望山宗上的傷痕累累,以及……山崖之上那決然的一躍。
除了痛苦與傷害之外,再無其他。
若是可以,不要再遇到他。
而那個靈動的凡間少年,也能夠無憂無慮地長大,或許會有一個真心疼愛他的夫君,兩人能夠攜手到老直至白頭。
那將會是……幸福無暇的一生。
沈霽筠的心口傳來一陣徹骨的痛楚,在阻止著他繼續說下去,可他卻硬生生地咽下了咽喉間的腥甜,緩慢地說:「雖然現在已經晚了,也沒有用了,但……」他頓了頓,吐出了兩個字,「抱歉。」
抱歉。
——是對那個凡間少年說的,也是對面前的風月樓主說的。
少年的一生,終究是毀在了他的手中。
他也沒有資格去肖想其他,也無法去請求原諒。
只能日復一日的被困在悔恨之中。
飛舟沒有停留,很快就消失在了雲霧升騰間。
而沈霽筠手中握著的劍刃「叮」得一聲碎裂了開來,世間無敵的無情劍化作了無數細碎的冰凌。
葉荒艱難地站了起來,他受誓言所限,無法離開東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飛舟離去。
待回過頭來,看見沈霽筠的模樣,忍不住出聲嘲笑道:「哈……現在你又在裝什麼深情?晚了吧。」
沈霽筠沒有理會旁人的言語,獨自闔上眼皮。
深情……
他自以為無情道大成,可未曾,想到頭來一切都是笑話,「情」這一個字,他從未勘迫過。
沈霽筠周身的氣息涌動,修為一落再落。
化神巔峰、化神、元嬰……一直近乎於無。
隱隱間傳來「咔嚓」一聲。
一直搖搖欲墜的無情道,終究是毀在了這一刻。
沈霽筠的修為盡散,化作了烏有,成為了一個徹底的凡人。
他自己卻絲毫不受影響,步履緩慢,卻堅定地走入了夜色之中。
葉荒看著他的背影,自語道:「從今日起,修真界怕是要少一位雲竹君這般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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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舟神速,能夠一日千里。不過瞬息之間,便將東荒的紛紛擾擾甩在了身後。
謝小晚站在圍欄前,漫無目的地望著底下聚散的雲霧,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妙音走出了船艙,手中端著一盤新鮮的瓜果,見圍欄前的身影一動不動,開口說道:「樓主,還有一段時日就到風月樓了,不必過於擔心,還是先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其實謝小晚擔心的並不是暗中的危機劫難,而是其他的事情,不過他也沒有對妙音解釋,只點了點頭收回了目光。
他懶散地坐在了湘妃竹榻上,一手撐著下巴,又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碰觸了一下果盤中的葡萄。
葡萄水靈,還沾著一些晶瑩剔透的露珠,令人一看就口齒生津。
妙音見謝小晚心不在焉的,摘下了一顆葡萄,待細細剝去了上面的果皮,再送到他的嘴邊。
謝小晚是被伺候習慣了,下意識就張口咬住了唇邊的葡萄,等囫圇吞下後,才反應了過來:「……酸。」
妙音愣了一下:「酸嗎?」
她又摘下了一顆葡萄,想要嘗嘗味道,可還未送入口中,正在穩定行駛地飛舟突然「咯噔」一下停了下來。
這一停,這艘飛舟都強烈地搖晃了起來。
妙音沒能拿穩,葡萄摔落在了甲板上,咕嚕嚕地滾遠了。她好不容易站穩了,問:「是飛舟的飛行陣法出錯了嗎?」
謝小晚站了起來,淡淡地說:「不是。」
飛舟陣法沒有出錯,而是前方出現了攔路之人。
雲霧散去。
不知何時,前方出現了一個比飛舟還要龐大的虛幻影子。
那身影被瑩瑩佛光環繞,定睛一看,是一個惟妙惟肖的金剛護法。他的左手持著缽多羅,右手如捻花一般放置在胸前,面帶慈悲、不怒而威。
妙音喃喃道:「西漠……」她轉頭問道,「樓主,我們要避開嗎?」
謝小晚平靜地說:「不用避了,這就是衝著我來的。」
他原本以為危機藏在東荒主城之中,只要遠離了東荒就能避開一劫。沒想到有殺機的不是地方,而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