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不管他去哪裡,這劫難便如影隨形,根本躲不過去。
躲不過,那就只能不躲。
謝小晚輕聲道:「看看他想要做什麼。」
話剛出口,就聽見飛舟四周環繞起了一道蒼老的聲音:「阿彌陀佛——」
咚——
這聲音毫無殺意,可每一字落下,飛舟就往下沉一寸。
飛舟之上亮起了一座又一座的陣法,抵禦著無形的攻擊。
兩股力量對峙,使得飛舟不停地搖晃了起來。
妙音根本站立不住,只能用力地抓住一旁的欄杆,才能保證自己不被震動的餘波給甩出去。
謝小晚卻紋絲不動,唯有衣角獵獵作響。
他望著前方,清朗的聲音穿過雲霄:「大師,何故攔人?」
聲音凝而不散,同樣圍繞在四周,隱隱與僧人的佛詰相互抵抗。
如此一來,飛舟暫時穩在了原處,沒有再往下沉去。
須臾之間。
金剛護法的幻影中走出了一道瘦弱佝僂的人影,那是一個蒼老的僧人,看起來年近六十,走路的時候都顫巍巍的,好似一根手指就能戳倒在地。
可謝小晚卻不敢小覷。
這僧人十有八九出自西漠密教,密教修行的功法奇特,不能光以外貌來衡量。
只是西漠密教一直龜縮在西漠不出世,他根本沒機會招惹那些僧人,這又是怎麼找上門來的?
謝小晚的目光微微凝起。
不……招惹到的西漠佛子還是有一個的。
正想著,就見那僧人低垂著頭,謙卑地說:「小謝施主,貧僧乃是密教護法空度。」
謝小晚隱約聽說過西漠密教的字輩排名,像藏鏡是「藏」字輩的,屬於新一代的弟子。而「空」字輩,則是積年的老僧人了,至少也是個元嬰期。
看這個空度能夠這麼輕易地阻擋住飛舟,估計已達到化神境界。
謝小晚很快就做出了結論——他不是這個僧人的對手。
還好空度沒有動手,先和風細雨地說:「貧僧此次前來,只是有一事想與施主商量。」
謝小晚想著能避戰就避戰,聽到他這麼說,便回問了一句:「是什麼事?」
空度道:「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想請施主前去西漠小住一段時間。」
西漠,謝小晚曾經去過,不過那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他沒有小住過,但也明白,西漠密教這些人也絕非是什麼好客之人。要知道,他們面對那些大奸極惡的邪修,也是如此說的——先請來西漠做客,然後再鎮壓個幾百年幾千年的。
謝小晚挑了挑眉,問:「若是我不願意呢?」
空度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他一臉慈悲為懷,平淡地說,「貧僧並不想對施主動手。」
這就是先禮後兵了。
謝小晚的唇角浮現了一抹譏諷的笑意:「我也有一個問題,大師為何一定要讓我去西漠?」
空度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誑語。
要麼就不回答問題,要麼就直接解答疑惑。
這也不是需要藏著掖著的事情,空度娓娓道來:「貧僧有一徒弟,天生佛骨,本應該是真佛轉世,可如今卻被情障所困,不能自已。本來這次讓他出西漠遊歷,破解迷障,可未曾想反而越陷越深。」
謝小晚聽到一半,就知道空度的徒弟是誰了。
還能有誰,不就是藏鏡嗎?
空度繼續道:「如此一來,貧僧這個當師父的,就不免要操心一二了。不過施主放心,貧僧不會傷害施主分毫,只是在西漠小住一段時日罷了。」
謝小晚重複道:「小住一段時日?」
空度的眼中精光一閃,很快又恢復了慈悲憐憫的模樣:「不過鎮壓小謝施主三百年,直至貧僧的徒兒心魔消散為止。」
妙音一聽,便耐不住高聲道:「好大的口氣!西漠密教竟如此的張狂,你這禿驢難道是欺我風月樓無人?」
空度的涵養極好,被如此指著鼻子叫罵也不惱怒,只是從容解釋道:「施主可知,此地位於東荒邊界,妖獸層出不窮,若是飛舟在此墜毀,也不會有外人知曉。」
語氣雖平淡,但明晃晃的都是威脅。
在場的人都是聰明人,自然能夠聽出其中的含義。
若是謝小晚執意不肯前去東荒,下場便只有飛舟毀人亦亡。而風月樓遠在十萬八千里之外,等知道消息也已經晚了。
謝小晚的思緒轉動了一下,隨即含笑說道:「我也聽聞西漠風景壯麗,還未曾領略見識過,現在大師相邀不好推辭,也正好趁此機會前去觀賞一番。」
妙音壓低了聲音,阻止道:「樓主,不可!」
謝小晚的右手微微一按,止住了妙音的聲音:「只是西漠路途遙遙,我一人前去就是了,也不必讓我的侍女跟著受苦。」
空度點頭:「正是如此。」
妙音又急又惱。
這時,謝小晚給了她一個眼神,暗中傳音:「去找人。」
謝小晚不擅長爭鬥,就算打起來也絕非是空度的對手,還不如節省點力氣。現在他在這裡拖延時間,妙音就可以去找幫手來救人了。
妙音心領神會,趁著空度還未改變主意,掉頭就跑。她化作了一道黑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際。
空度並沒有做出反應,不知是沒猜到主僕二人的小心思,還是根本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