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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邁步踏上馬車,進車廂的一剎那面部表情由喜轉平,「去東宮。」
他從小就孤身一人,母親無名難產亡命,讓他受盡了宮裡人的冷落欺辱,小時侯連隨隨便便一個答應、常在都可以對他指手畫腳,吆五喝六讓他難堪。沒有一個皇子看得上他。
還好遇見了沈謹。
他對自己好,護著自己平平安安的,讓自己感受到親情的美好,是第一個讓自己可以在別人面前開懷大笑的存在,是光一樣的存在。
「這次連累殿下,真是罪該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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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的侍衛攔著不讓沈思進去,沈思就捶門大聲叫喊:「太子殿下!臣是沈思啊,殿下出來看皇弟一眼吧!」
太子殿內沈謹對沈思的叫喊聲置若罔聞,七進七出也不敢多嘴。
女官琥珀見狀出門阻攔:「小人參見離王殿下,太子殿下現在軟禁陛下不讓任何人探視,請您移步罷。」
沈思不肯,不相信沈謹真的不理自己,撇開琥珀的手喊了一句:「太子殿下!臣明日離京你不出來看看臣嗎?」
「離京?」
沈謹眼眶仍微紅,眼神陰鷙走到門前質問琥珀道:「本宮回宮後為什麼沒有聽聞過你稟報陛下旨意?」
琥珀眼神搖擺不定,小心道:「太子殿下您一直靜默著不出聲,小人也不敢上去叨擾,所以......」
「七進,帶下去掌嘴二十。」
「是,殿下。」
沈思笑的真是沒心沒肺,穿著一身湛藍色的衣袍,雙手自然的下垂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太子殿下,我以後去北疆可以有俸祿拿,還有離王府住,比在京中強多了,殿下可不要太想我。」
「離王......你要去北疆哪裡之藩?」
「聽說是一個叫連里郡的清貧地方,兩年而已,很快就如白駒過隙般轉瞬即逝,殿下不必擔心。」
沈思嘴上這麼說著,可眼裡淚花都要撒出來了,還強撐著笑意保持著語調輕快,看得沈謹好不心疼。
「你個浪蕩子還笑?本宮護你周全多少年,你說走就走不管不顧,你讓本宮孤身一人在這京都城裡過兩年?」
「哥哥對不起.......」
沈思的淚流過上揚的嘴角,放下了最後的逞強,「殿下,我沒想到會連累你,讓你受罰。」
沈謹一隻手拍了拍沈思肩膀,隔著東宮的深藍大門門檻,沈謹不能邁出去擁抱他。
「本宮沒事,你只要在北疆好好的就好,去了之後有事就去找駐守北疆的顧清廉顧太尉,就說是本宮的話。」
沈思一度哽咽,泣不成聲對沈謹作禮道:「是,殿下。」
「本宮在京城等你回來。」
奉天殿外建福門
余舟所乘車馬極慢,車夫都是怕她有個什麼頭痛腦熱的不好給東宮交代。不比沈思車馬迅疾,待到沈思走出一里地外余舟才出了建福門。
「小姐,我們還回去東宮收拾一下東西嗎?去南華寺要六個多時辰,車馬顛簸不如先歇歇明日再啟程?」
小滿跟在馬車旁問道。
「那便去東宮罷,其實也沒什麼東西需要整理的,我本就一無所有。小滿,你上來與我同坐罷。」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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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北街上,程莫盡夫婦的馬車也趕到了。
「余小姐?」
孟葵叫住了馬上要進門的余舟,提裙匆匆走到她面前和風細雨一笑抱住了余舟,「我們都是相信你的,沒事的。」
這樣的時候,再多的煽情華語也抵不過這信任的擁抱來的讓人踏實感動。
程莫盡還是那副正經八本的樣子,心裡急切溢於言表,眉毛都皺呈八字:「草民拜見太子殿下,離王殿下,有什麼用的上莫盡的地方儘管開口,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沈思擦了一把眼淚,錘了程莫盡胸口一把,破涕為笑道:「你個呆子,得知消息倒是挺快的,本王沒事兒,去了封地之後還有銀子拿有事情做,比起京城總不會太寒酸的。」
孟葵握住余舟的手,一齊走到三人身邊,道:「聽聞北疆之地大多嚴寒,如今太子殿下在東宮不能出來走動辦事,民婦自作主張置辦了一車北方的穿衣用具,爐子襖被一類,還請離王殿下不要推脫嫌棄。」
沈思也不好推脫,並非外人也就收下了這份心意,「多謝程嫂。本王還得回宮去拾掇些東西,等著陛下正式下之藩的聖旨,就不多留了,告辭。」
此時沈謹看著余舟相顧無言,只道是心事難說破,情比紙傘斑駁。
「程夫人,我也先進去收拾東西了。」余舟朝著孟葵淡然一笑與沈謹擦肩而過進了東宮。
清華殿裡一箱箱的定親禮賞賜被官人們搬出東宮,田契冊子也從清華殿裡搜了出來被人帶了走,她的衣裳用具通通被琥珀等人移到了一間女官住的小閣里。
推開門滿是塵土飛揚,一桌一椅一櫃一床,再無別的什麼。皆是蛛網遍布,她的東西就隨意放在了地上一攤子亂糟糟。看著這一幕小滿此時忿忿然卻也不敢吱聲的了,拿起掃帚清掃起來。
「小滿,不用清了,反正只是一晚。屋子這么小,只是委屈你還要和我擠一張床。」
小滿放下手裡掃帚,跪在余舟面前泣道:「小姐,小滿不敢,只是打個地鋪就好。小姐如今這般都是小滿沒有護好小姐,沒能及時陪在您身邊的過失,您對小滿這麼好,小滿真的是感激不盡,愧對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