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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知朝堂之上,沒有一人有罪。
朝堂之下,滿堂手持刀劍之人。
自己今日不能參此殺伐,任人宰割都是上策。只能犧牲自己去保全清白之人,讓他們去堅持下去,尋覓天明之路。
陶世忠看了一眼顧和朗說,「陛下,臣...有罪!」還未等顧太尉和太子上表心意,他便已雙臂高振痛呼一聲。
懷著赴死的心,大義的心,他便已經統攬所有罪名。「但臣並未私通於顧巡撫與康主事,此事全是臣一人所為!至於康主事所言,具為污衊顧巡撫之穢言!
臣贓物於家中,妻雖同室但極不認同於臣此等腐敗做法,故自縊。臣請陛下不要怪罪於臣妻!」
「那手書和印你怎麼解釋?」陛下看著他說。
「那是罪臣讓一兵卒偷去私用的,手書是臣私自模仿的,陛下也知道,臣的書法可謂一絕。但顧巡撫並不知情,康主事也不知情。」
「陶大人可真是手眼通天啊!」陛下拍了案幾,站了起來。
太子知道,自己沒看錯人,但是今日之過,他已無力回天。陶世忠沒有證人沒有作案賊人,贓物也被運進家裡。全家滅門。
顧巡撫重情義,拉不上康主事同謀。招來的人卻在金錢面前屈服,被財迷心竅的父兄拋棄。
私印夠真可沒想到對方也會弄得這麼真,太輕敵。怪自己年少輕狂,怪自己太多疏漏,自以為是的找了人,不夠用心的去防備。不夠成熟也不夠清醒。此事只能權當是教訓,一次狠狠的教訓。
「這麼說罪責都是你一個人的?」陛下的怒火平息許多,走下來半彎著腰看著陶世忠。
「是,陛下,罪臣無可赦!」陶世忠跪著不再抬頭。
「好一個無可赦啊!來人!將康主事剝去官服,以欺君誣陷朝臣罪,發配利州做兵卒。顧巡撫威逼之下寵辱不驚,升為都尉戍守連州。泉州知州陶世忠,世忠......」
皇上拍了拍他的面頰,「你配不上世忠這兩個字,你太讓朕失望了。」
林世豪看著陶世忠,只能暗嘆一句造化弄人。顧太尉喪女悲痛之餘,卻也在心中深深佩服陶世忠的深明大義與毅力。
何丞相等人終於遂了心意,暗自竊喜。
「來人,將罪臣陶氏奪去世忠賜名,押往刑部,先杖責五十大板。再於秋後問斬。以其貪污軍餉枉法之罪誅其父、母、妻、兒,無一赦免!全部秋後問斬吧!」
陶世忠突然想到自己女兒陶文舟還活著,她也許是證人,也許能替自己堅持下去。
他跪著去爬著拉住了陛下的裙角,「陛下,陛下也知道罪臣妻無罪,可否...可否放妻兒一命啊?」
「陶氏,你說的,無可赦!」
自古帝王總無情,天子之怒,受得了便受著,受不了,也得受著。陶世忠看著近正午時的燦陽,如此燦爛,如此刺目。眼中的淚始終沒流下來的也落了下來。
他喃喃自語。「我不該哭……不該。」
「文樂案自此,結。各官回位,散堂!」
百官都議論紛紛,陶氏名聲忠貞在外,可這事實在滴水不漏,無可辯駁。
有人半信半疑,有人唾罵陶氏,有人不明真相,有人懊悔不已,有人隔岸觀火,還有人喜不自勝。
家破人亡
當顧和定、陶文舟趕到邊關時已是午後。
陶文舟下車買午間吃食,剛買完糕點,就今天一旁城門人群熙熙攘攘的,不知道在看什麼。陶文舟便拿著糕點走了過去。
湊到一旁,城門外一村鎮牆上,一眼便看見了,秋後問斬陶氏罪臣的大張字文,以及通緝罪臣之女陶文舟的布告和畫像。
捂住面紗,不想讓別人認出自己。手中的糕餅卻和眼中淚水一同掉落。
自己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手支撐著紗布,透過面紗縫隙往下看,竟是自己將被滅族的布告和文樂案里家人自縊而死的事。
附近百姓都議論紛紛:
「聽說陶氏被奪了賜字世忠呢!他可不像貪污腐化的人吶!」
「可不是嘛,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啊。還有一個草民也被殺了,當街示眾呢。」
「欸,要我說肯定是陶氏得罪什麼人了,得罪也算過錯吧?還有那個什麼什麼康姓大人。」
「也是,真相怎麼樣我們也不知道。萬一就是陶世忠...啊呸...陶氏咎由自取也未可知啊。」
「只是那陶氏夫人可真是忠貞烈女啊。」
「是啊是啊,可是陛下還是沒有把她剔出罪臣之列。真可憐嫁給那樣的人。」
陶文舟聽著這些是是非非的討論,一時間不知所措。撿起糕餅慌忙回到了車馬旁邊。
顧和定看她魂不守舍,就寬慰她說,「沒事,馬上就到京中了。有什麼事我們一起面對解決,我相信你父親一定不會怎麼樣的。來得及,沒事的,舟舟。」
他用手輕輕拍打著陶文舟的背,拍了拍她的肩膀。
而陶文舟像是僵住了一般,失魂落魄,半天沒有講話。
「舅舅,母親沒了。」
顧和定整理車駕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中,好半天。陶文舟再看向顧和定時,他還是沒有動。
「什麼也來不及了,父親也要被處斬了。我...我是罪臣之女了。舅舅!」
她邊說邊扶下舅舅僵住的胳膊,雙手拉著舅舅的衣袖。低著頭,不說話,含著淚忍著不讓它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