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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
七出上前道,「回大人,此乃東宮女官,奉命於大獄勘察罪臣李方獄中情況。」
說完費力擠出一個假笑,向獄衛使了眼色,給了他一包碎銀。
獄衛明了,道,「進去吧,不要久留,李方旁邊便是陶世忠重犯,你小心點。」
七出暗聲叮囑道,「姑娘進去了小心些,你要連累的可是殿下。
還煩請記,姑娘出門後就和東宮再無瓜葛了。
「小人知道了。」陶文舟一下回了兩個人的話,說完便向大獄中走去。
找了半天,才在大獄的盡頭處看見了父親的身影:
陶世忠身穿粗麻布的牢服,趴在草蓆上,腰間背上被杖刑打得血肉模糊,衣服和血肉都連在了一起。
頭髮髒亂不堪,髮絲里都帶著米粒爛葉,一看就是別人難為欺辱了手無寸鐵的他,不讓他吃飯。
見此情景,陶文舟心如刀絞,心痛不已。
但還是忍住自己的悲情,拿鑰匙快速打開了牢門,輕聲微笑的喊著,「爹爹,是舟舟,舟舟來看您了。」
陶世忠的氣息已經很弱了,與苟延殘喘無異。
他費力的抬起頭顱,用乾裂的嘴唇,用沙啞的喉嚨的聲音從胸腔里用力發出了兩個字,「舟舟...」
「是,是舟舟在呢。
爹爹別怕,舟舟給您帶了換洗的衣服,您...您冷不冷啊?」陶文舟一度哽咽極力維持著語氣的平靜。
陶世忠也不細想陶文舟是怎麼進來的,只是眼裡含淚的指著她臉上的傷痕,用沾滿泥土血跡的手撫摸著她的面頰。仿佛一切盡在不言中。
「我給您披上吧。」陶文舟往陶世忠身上雙手顫動著披上了一件衣服。
「爹爹,女兒給您上點藥吧。」
陶世忠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已經是將死之人了,還讓女兒做這些事情幹什麼呢。
「爹爹,您能吃飯嗎?您看,這裡有白粥、苦瓜炒蛋、土豆絲和紅燒肉。您想吃什麼?」
陶世忠還是搖了搖頭。又奮力掙扎著要湊近陶文舟。
陶文舟見狀也把身子湊近,「爹爹,您說,舟舟聽得見。」
「你……不要恨得……太多,天明……會有……會的。」陶世忠的喉嚨好像被奪去了聲音,再也講不出什麼。
陶文舟緊緊握住父親的手,不願意分離。「爹爹,女兒記住了。」
「都多長時間了!那個女官幹嘛呢?」
不遠處傳來了獄衛的聲音。
陶文舟不舍的鬆開拉著父親的手。
一邊慌忙把飯盒藥物裝起來,一邊大聲應和著,「這便來了,這便來了。」
再回頭看一眼,心中不舍也不能如何。轉身離開了刑部大獄。
流落街頭
出了刑部大獄,再往街對面看去,還懷有那麼一絲希望覺得,或許沈謹會讓七出等等自己。
還是自己妄想了。
空蕩蕩的大街,來往過客僅秋風落葉而已。
陶文舟就這麼帶著一個飯盒,背著少得可憐的行李,帶著面紗,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看著別人家裡闔家歡樂,歡聲笑語,便更覺得自己一個人如此悲涼。
陶文舟隨便找了一家旅店,隨時帶著面紗怕別人認出自己。
身上盤纏不多,只能住最下等的旅屋,租了一夜。
她終於躺在了床上。
儘管這床又硬又窄,也不影響陶文舟此刻的放鬆。
她蜷縮在床上,一隻手抱住膝蓋,把另一隻手咬在嘴裡,肩膀不停地來回顫動,無聲的哭泣著,無聲的抗議著。
她發現,原來眼淚從這隻眼流到另一隻,竟也覺得會蜇。
極致的悲傷讓胃裡空空的她更加難受,想吐又吐不出來,胃裡不停地痙攣抽搐著。
眼淚就那麼肆無忌憚的流著。哭到大腦缺氧,哭到不能呼吸。
哭著哭著,陶文舟就那麼睡著了。
……
等到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哭完了,也想明白了。
身體是奮鬥的本錢,自己搞不好身體,就沒有力量去幹什麼事,更別說報了家仇。
飢腸轆轆的她只好拿出飯盒裡的餐食吃了起來。
她發狠的咬著嘴裡的饅頭,把剩下的白粥一飲而盡。
吃的好像不是饅頭而是一塊鐵,要拼了命的啃才能啃的動。
今後,她該怎麼辦呢。正當她思考的時間,有人猛叩著房門,打斷了她的思緒。
陶文舟試探性的詢問,「誰啊,怎麼了?」然後趕緊把面紗帶上。
沒想到對方理直氣壯的說,「姑娘,你的房期到了,趕緊出來別影響下一旅客入住!」
陶文舟一聽就覺得不對,「我明明付了一夜的房錢,你們怎么半途就要把我趕出去?」
「姑娘,趁現在我還好聲好氣的和你聊天,你就識相點趕緊出來,別逼我動手!」
陶文舟聽聞此言,連忙找到自己的短刀握在手裡。「我才不怕你呢!
是就是是,到沒到,我們兩個心知肚明!沒有你這樣做生意的。」
聽得一個女聲道,「管她說什麼,撞開!」門外大漢就一舉撞開了門。
一身穿艷麗服裝的中年女人扭著腰走進來說道,「姑娘,我們今天有貴客,不得不這樣,多有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