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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溪不假思索:「不是。」
周南有些驚訝,他怎麼這麼確定,似乎比自己還了解。
「我也是這麼想的。如果周非揚沒死,這麼多年不出來,定是不想讓人找到,怎麼還會留自己的名字呢?何況還是在無極印鬆動這麼敏感的時候。」
周南看向穆溪,這個人一思考就又捏著鼻樑。若自己還是蘇雨時,就能不要臉地靠在他身上,拿掉他的手,然後自己給他揉一揉。
穆溪半張臉都被手擋住了,只露出了輪廓清晰的下頜線。
周南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而穆溪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下頜稜角太誘人,一本正經地問道:「你覺得會是什麼人?」
這個問題周南想了一晚,他一方面告訴自己這一切與他無關,另一方面又隱隱不安。
「不確定。但如今滿天下都在找周非揚,這個人故意留下周非揚的名字,再四處散播周非揚到過月紅樓的消息,以此誘人慕名來尋。然後,讓楊柳把這些人殺了。」
穆溪點了點頭:「兩種可能。第一,此人想除掉那些尋找周非揚的人。但如果單單想除掉這些人,沒有必要非要留著魂魄。」
周南贊同:「沒錯。而且留著魂魄,自己卻再也不出現,也不合理。第二種,混淆視聽,故意讓人以為周非揚活著,還要搞臭周非揚的名聲。讓人以為周非揚正在靠著修士的魂魄練詭仙術。但究竟是什麼人要這麼做?目的又是什麼?」
想到這,周南只覺得頭疼得很。
千方百計遠離這一切,現在居然又卷進來了。
心煩意亂。
穆溪看著他,轉言問道:「月紅樓的魂魄怎麼處理?」
「我已經給白無常傳信了,地府會派鬼兵來收。」
穆溪微微點了點頭,此刻在月光下的眼神也不再那麼凜冽。
周南凝望著這個人,太奇怪了,剛剛有一瞬間,他生出了一種錯覺。
恍惚覺得是在以周非揚的身份跟穆溪說話,而且隱隱感覺穆溪並不介意。
怎麼會不介意?
明明那一劍的憎惡還歷歷在目。
他笑了笑,喃喃道:「呵,長安的酒可真上頭。」
這感覺真好。
這十年,他殺死了以前的自己。在一次次鋌而走險中,尋找那種能讓他感受到欲望的刺激。
但是再多的心跳,都不如此時此刻。
穆溪就在他身邊。
從三更到五更,這倆人就一直這麼坐著。誰也沒再說一句話,誰也沒先要回房。
秋風漸寒,一夜無眠。
*
離開長安後,常之恆因為記恨周南點他麻穴,讓他沒能參與月紅樓捕妖,路上好幾天沒跟周南說話。
這倒也正好如了周南的意,他本就不想搭理這個人。
幾日後,三人到達了青州。
雖然是老家,但周南如今對這個地方也十分陌生。
重生後離開師門的最初幾年,他都不敢在青州附近出現,怕被念慈門派的人認出來。好在現在已經長成了大人的模樣,應該沒人認得出了。
但越是靠近,就越多往事入心。
在他出生那一年,念慈門派遭遇了一場血洗,他父親周易安死在了那場亂戰中。
十六年後周南出山,進入玉門鎮妖司,無意間得知那場讓念慈門滅頂的混戰是無極應龍帶來的。
數百年之前,無極道這個令人界聞風喪膽的門派在橫霸修真界。
雖然後來被仙門百家合力殲滅了,但無極道最可怕的無極應龍卻是不死之身,只能被封印。
無極應龍的前身是天界應龍,下凡參與了黃帝與蚩尤的爭戰後,觸犯了天條,永世不得回天界。
無極道盯上了應龍,想利用這天獸的神威統治天下。於是當年的掌門囚|禁了應龍,還創出了控制應龍的法術,讓應龍為無極道所用,稱霸天下,草菅人命。
後來無極道起了內訌,眾仙家組成的仙盟趁虛而入,一舉殲滅了整個門派,並脅迫掌門之子,令其封印應龍。
世間從此安寧了百年,直到周易安被發現是無極道後人。
當年周易安身份暴露後,修真界開始忌憚念慈門派。
周易安的妻子白玉靈生下周南的那一年,無極封印蹊蹺地鬆動了。仙門各家開始懷疑是這個無極後人的出生衝撞了封印。
於是周南出生後不久,陸續有世家前來要求周易安出面修補封印。
周易安推脫了幾次,惹怒了眾仙家,一些耐不住性子的仙門組成了新的仙盟,以無極印鬆動為由,討伐念慈門。
他們挾持了白玉靈母子,以此逼周易安三天之內修補上無極印。周易安血書保證,留下妻兒,獨自前往封印無極應龍的太古山。
白玉靈深知修補這百年封印是件九死一生的事,帶著周南逃出念慈門,追向太古山想阻止周易安。
然而還是晚了,周易安耗盡畢生法力終於修補封印,卻還是遭到封印反噬而亡。
當九悠收到白玉靈的飛書趕到太古山時,只見到了襁褓中的周南,白玉靈從此不見蹤影。
而周南二十歲那年,修真界再次傳出無極封印鬆動的風聲。
那一年他偶然從一本禁書中得知,一切關於無極道的歷史都記錄在了一塊千年血玉中,而血玉的埋藏之地就在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