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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溪神色微變:「什麼人?」
「那個人很奇怪,每次來都穿著斗篷,很少有人看清他的臉,非常神秘。可姐姐居然就愛上了他。那時候他常來找姐姐,每次來對其他姑娘看都不看一眼。最開始,我以為他們情投意合,以為姐姐終於有一個好歸宿了……誰知,那個男人竟然發現了我們的身份,知道我們是半妖,要求我們為他做事。」
聽到這,周南和穆溪都不約而同望了對方一眼,兩人都隱隱不安。
周南問:「他讓你們做什麼?」
「他說,如果有修士來找我們,就讓我們把他們殺了,抽出魂魄,等他回來取。」
周南想了想,又問:「你說,他讓你們殺修士?那為什麼只有楊柳殺人了?」
「因為我不敢……姐姐其實也不敢,但是被他的花言巧語矇騙,根本不聽我的勸。那個人承諾,只要幫他做這件事,三個月後就來給姐姐贖身,娶回家做正房……」
小蠻說到這時,青蛇忽然抬起了頭,眼神中有閃爍的光芒。
「之後,姐姐像變了個人似的,為了他什麼都能做。說來也奇怪,月紅樓的客人,從來都是本地商戶居多,但在那之後,真的就陸續有許許多多外地的修真之人到這兒來,而且一來就找我們。姐姐就按照那個人說的,把他們全殺了……」
小蠻聲音減弱,似乎不敢再說下去。
周南看她指尖顫抖,知道她猶豫,便幫著她往下順:「但後來那個男人再也沒出現過,對嗎?」
「對。一年過去了,那個人再也沒有來。姐姐越來越焦躁,越來越容易失控……不僅修士,有時候連普通客人都殺……」
周南看了看小蠻懷裡的青蛇,再問道:「可你們為什麼要做成他們死於床第之歡的假象?」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賴在客人身上……官府來查,就說是這些人縱|欲而亡……」
整個局雖然簡單粗暴,但周南百思不得其解,什麼人這麼殘忍要取修士的命?還要鎖魂魄,不像是簡單的復仇。
聽故事時,穆溪一直捏著鼻根沉思,晌久才問小蠻:「你知道那個人的來歷嗎?比如,是哪個仙家的修士?」
「不知道……聽口音不是本地人。但他曾經說過他的名字。」
「他叫什麼名字。」
「周非揚。」
周非揚?!
聽到自己的名字,周南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
這都能冒充到他頭上?
而穆溪顯得比他更緊張,追問道:「你確定那個人是周非揚?」
周南心中暗道:她怎麼確定,這天下誰見過周非揚?
小蠻遲疑了一下:「他自己是這麼說的,但因為不是本地人,臉生得很。倒是……好像最近這長安城裡常聽見這個名字,姐姐和我都去找過,可是這個人就像人間蒸發了,再也沒人見過他。」
「怎麼可能找得到……」
周南只是喃喃地自言自語,但還是被穆溪聽到了:「你說什麼?」
「我是說,那個人不會回來了。」周南轉向小蠻,好心提醒她,「你也別等了,他就是想借你們的手殺人而已。」
小蠻垂下眼帘,嘆了口氣:「其實我何嘗不知道,那個人就是個騙子。可奈何姐姐願意,我不能丟下姐姐一個人……對不起……」
「小蠻姑娘,我還有一事不明。」周南看了看溪水邊的群魂,想起剛剛楊柳的話。
「公子請講。」
「這個曲水流觴又是怎麼回事?若只是要索人性命,也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聽見周南這麼問,小蠻明顯一僵,面露難色:「這……這是……」
「你們給這麼多怨魂下了咒,還設計了這麼大排場,難道也是那個人指使的?」
「這個曲水流觴,是我做的,跟姐姐沒有關係。」
小蠻咬了咬嘴唇,繼續講述下去。
「那個人一直不回來,姐姐就一天天消沉下來。她越來越痛恨負心人,並且把這種怨念,轉移到其他男人身上。」
周南聽出她語氣有異,但卻沒有直接揭穿,示意她往下說。
「有一天我發現,只有看到負心人受到懲罰,姐姐才會平靜一些,不至於那麼失控。所以我往那些酒里下了懲心咒,只要是負心之人碰觸酒觴,就會暴露。」
小蠻一字一句,說得言之鑿鑿:「此後,他們每次喝下懲心酒,都會痛苦萬分。我知道這很殘忍,但如果不這麼做,姐姐的怨氣只會越來越重,殺更多的人……」
周南懷疑地看著她,接著問:「所以他們成了鬼,你還不斷給他們喝懲心酒?」
小蠻迴避了他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
「不可能。」
他輕笑了一聲,朝著小蠻走近了幾步。
「怎麼不可能?」小蠻眼神躲閃,語氣直衝。
「你知道穆仙師是什麼人嗎?他沒有動你,是因為他早看出你妖力低微,或者根本沒有妖力,更不可能打造出這麼一個足以亂真的幻景。」
小蠻緊咬著嘴唇,臉色發白,無從辯駁。
但周南還是給她留了足夠的時間,半晌才接著說:「這個幻境,和幻境裡的一切,都是楊柳一人所為。你這麼說,只不過是想替楊柳開脫,你知道她罪孽深重,擔心鎮妖司對她重懲。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