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頁
所以,中元節那一次走火入魔,大約也是因為這個。
周南望向穆溪,特別想問他,但咬咬牙還是忍住了。
穆溪其實並沒有看他,但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麼,提前開了口。
「仙門各家對詭仙術誤解頗深,但詭仙術有其他術法沒有的能力。中了邪術的瀕死之人,唯有詭仙之術能夠救回。幾年前我偶然得知,當年九悠女君就是用了這種辦法,救下了念慈門。」
九悠胳膊撐在桌上,邊喝酒邊笑:「這幾年我念慈門與那些大門派關係這麼差,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夏風,我還真不會收其他的世家弟子。」
「那為什麼穆仙師就可以?」
「因為……」
九悠突然一頓,看著穆溪笑了笑,把話吞了回去,又喝了一杯酒。
周南本也就是隨口一問,但見到穆溪有些怪異的眼神,九悠又這麼吞吞吐吐,他雖然好奇,但也作罷,沒再問下去。
這時九悠又想起了什麼,微微坐直:「對了,有一事我還沒來得及問。夏風,玉門鎮妖司近日可有異動?」
「中元之前,我練功時受到詭仙之氣的干擾,曾走火噬魂。還有太古山一帶,法師們也發現了詭仙氣的痕跡。我查過,最近在那一帶使用詭仙術的,並不是念慈門弟子。」
「不一定。」九悠的神情瞬間變得嚴肅,與剛剛喝大時宛如兩個人,「這幾個月,有幾個念慈門弟子失蹤了。」
念慈門弟子失蹤?
周南預感到這可能又與他有關。
「失蹤了是什麼意思?」
九悠接著說:「幾個月前,幾名念慈門弟子下山後再也沒有回來。今天那鍾博天對我念慈門後山如此了解,實在是蹊蹺,想必與這幾名失蹤弟子有關。」
周南聽出不妥:「有派人下山尋過嗎?」
「尋過,」九悠聲音沉了下來,「但沒有消息。我擔心他們已經遭遇不測。」
周南知道這種時候就需要他了:「這件事我或許幫得上忙。」
「那就有勞十一少。只是,我感覺這件事情很複雜。有人製造出周非揚活著的假象,還故意使用詭仙術擾亂視聽。若我沒猜錯……這幕後的人,想借著周非揚的名義做點什麼。」
「無極應龍?」
「無極應龍?」
周南和穆溪幾乎異口同聲。
兩人說完都望向對方,周南笑了笑,穆溪沒笑。
九悠現在沒心思管兩人的小動作,繼續道:「這正是我擔心的。哪怕周非揚都死了這麼多年了,一旦無極封印有事,還是被懷疑。好在今天多虧了十一少,也算堵住了各家的嘴,他們暫時是沒有藉口抹黑我念慈門派了。」
周南看著眼前的九悠和穆溪,突然觸景生情。他從來沒想過今生還有機會見面,這一次雖然逃過了招魂,但前世之事似乎越來越近。
心不在焉地連飲了幾杯後,他暗暗做下決定,若他今生依舊逃不過這場劫,至少也能不再牽連這兩個人。
穆溪看著他,心下惴惴不安。周南今晚有些貪杯。
「十一少。」
被喊的人看了過來,眼裡有漣漪。
這個眼神又提醒了穆溪剛剛在隱魂術中發生的一切。他手心滲出了汗,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
不行,不能走近。
他知道周南一定還記得上一世是怎麼死的,必定恨透他了。而如今能夠看起來相安無事,只是因為周南想藉機擺脫周非揚的影子。今日事畢,就各奔東西。
凝視了一會,他心中一橫,轉言道:「十一少,謝謝這一次出手相助。還有,雨時跟我說過,上次你破例接單,雖然烏龍一場,但還是在此謝過了。」
穆溪仰頭一飲而盡。連同這十年來想說的話,硬生生吞進肚子裡。
雖然也不知道方才在期待什麼,周南心中先是有些失落,卻也覺得輕鬆不少。
看來這一世只活了六歲的周非揚不至於那麼招人恨,至少沒招穆溪的恨。哪怕現在對於穆溪這就是一場交易,也挺好。
他回敬了一杯。
交易是最簡單的,鬼十一少得心應手。
飯後九悠讓他們到客房休息,天亮再走。周南沒有直接回廂房,而是到祠堂給雙親上了三柱香。又以鬼十一少的身份,面對著爹娘和自己的靈位跪了許久,起來時膝蓋都發麻。
折回時路過偏殿,見九悠還在。
「九悠女君,這麼晚還不休息啊?」
九悠這會兒比剛剛吃飯時更清新,正在分揀著什麼裝進一個個香囊,見周南進來便停下手:「你怎麼還不歇著?」
「我們販魂的都是夜貓,早了睡不著。」
「巧了,我也是。」
周南知道九悠的作息,因詭仙術需要陰氣的緣故,常常日出而息日落而作。
他剛陪完爹娘,現在想再陪陪師父。畢竟,他從未見過父母,是九悠從小把他帶大的。
「這些是什麼。」他看著桌上一堆香囊和藥丸。
「避祟丸,你聽過吧?戴在身上能驅一驅小邪祟。明日要送下山去給村民的。」
周南當然知道,他順手拿起一個就幫著裝起來。
念慈門的這種避祟丸是九悠改良過的,用了雄黃、丹散,加蠟調製,再注入少許詭仙之氣,尋常百姓佩戴在手臂上,鬼祟嗅到氣息都會繞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