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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一直固執地認為是那就是意外,但現在九尾靈已經對他親口承認,是她殺了他祖母。想到這,他頓了頓:「或許真的不是意外。」
他這輩子重生時,祖母已經去世三年了,九尾靈也已經被關進了鎮妖塔。三歲時本就還未記事,過了兩世,記憶更加模糊。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周南從袖中拿出一本書:「我去了趟藏書閣,你們編年記中沒有記載。」
穆溪接過這本不二殿編年史,但沒有翻開。他將書本緊攥在手中,又陷入了回憶:「因為當年並沒有確鑿證據。聽說我爹把我娘和我從雪域帶回來時,全殿上下都覺得我爹鬼迷了心竅,只有祖母接受了我們。但後來有一次,祖母和我娘下山抓藥,回程時遇上了大霧,走散了。不二殿派人搜山,卻在山腰荒叢中找到了祖母的屍體……有被野獸攻擊過的痕跡。」
「那你娘呢?」
「據說,當時有村民聽見了山上的求救聲,還看見了一隻狐狸的身影。祖父說,我娘後來自己回來了,見了祖母的屍體後,就主動請求進了鎮妖塔。」
穆溪小時候並不知道祖母的死和母親進鎮妖塔之間的關係,等他懂事之後,就被送到了雪域,從此便很少有機會能見到母親。
「沒查過妖跡嗎?」周南畢竟學過捕妖,知道鎮妖師能夠獲取妖的記憶。
「祖父說查過,但娘在那場大霧中也昏迷了,對那一段記憶缺失。」
周南沉思片刻後,才緩緩道:「所以,你娘也以為是她化形殺了你祖母?」
「以為?什麼意思?」穆溪望著周南,眼神中情緒複雜,欲言又止。
周南接著說:「你難道不懷疑,以你娘那樣高深的修為,怎麼會那麼容易失控化回原型?」
「這些我並非沒想過,也並非沒有查過,但是因為年份久遠,已經找不到當年的證據。而且,」穆溪頓了頓,無奈地嘆了口氣,「當時不二殿,並沒有別的狐妖。」
這一點,才是最後讓所有人認定九尾靈就是兇手的理由。他兩世都悄悄調查過這件事,但沒有得到任何結果,雖然他心中一隻不信母親會失控,但九尾靈也從未對他正面提起這件事。
周南望著他,目光篤定:「無衣的那間地窖剛剛我查過了,他並不是近幾年才私養了煞明狼。那間地窖的妖息,已經超過十八年。而且,妖息之中的殺戮之氣很重。」
「煞明狼?」詫異中,穆溪也想到了什麼,「十八年前?也就是說……」
「也就是說,你祖母出事的時候,那群煞明狼就已經在不二殿了。我有個猜測,狼和狐的外形本就有幾分相似,普通村民在大霧中根本分不清。無衣現在帶走了那些妖狼,我們找到他也就能找到妖狼,查出當年的妖跡。」
穆溪眼神變了變,攥著書的指骨都有些發白。周南握住他試圖藏起的手,問道:「法師們商議得怎麼樣了?」
被周南握住了手,穆溪的思緒就被拉了回來:「仙盟已經傳話下去讓各地仙門留意了。但無衣既然跑了,就一定早有準備,想等他露出馬腳也沒那麼容易。他讓謝延進塔,就是想借謝延之手除掉替魂。而且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好讓他有機會離開。」
周南點了點頭:「的確是在聲東擊西,而且連應龍也不要了,這很不合理。他費盡心思找我,找不到就千方百計造了一個我的魂,就是為了打開太古山放出應龍。現在卻在不知道應龍身處何地的情況下,殺魂滅口,想來只有一個可能。」
「葉同厭……」穆溪也有同樣的猜測。
「沒錯,若我沒猜錯,他已經知道葉同厭甦醒入魔。或是說,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葉同厭的謀劃,應龍只是個幌子,把葉同厭放出來才是他的目的。」
穆溪眼中擔憂漸濃:「如果葉同厭要入冥,我擔心李畫師有危險。」
「李畫師在七爺那兒暫時沒問題,我反倒有些擔心易雪城。他如果知道了葉同厭回來了,必定會找過去。葉同厭現在魔冥同體,易雪城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易仙人他在哪兒?」
「離開十惡淵後我就傳訊給他回空界了,他應該還不知道葉同厭的消息,我讓他在空界處理一些事,他眼下□□無術。不過也只是緩兵之計,我們得儘快找到葉同厭和無衣。」
一方面,周南的確是怕易雪城衝動。另一方面,他還不想打草驚蛇,畢竟無衣替魂群落藏在什麼地方他們還不知道。
穆溪垂眸沉吟片刻,再抬起眼時,眸子有些霧蒙蒙:「你魔息運得如何了?你控制得住嗎?」
說到這個,周南這才想起,剛才他對別的妖血根本沒有反應,也就是說,只有魔息入心時的那一口妖血才會對他有影響。
但他搖了搖頭故意道:「控制不住,好辛苦……」
穆溪聞言神情忽變,想都沒想就撩開衣袖,伸手去解開那胳膊上半截透著血跡的繃帶。
「你做什麼?」周南一驚,阻止了穆溪手上的動作。他本只是沒忍住想像以前一樣撒個嬌,沒想到穆溪以為他又嗜血了。見穆溪這樣自然的動作,他又想起了在塔里穆溪劃傷胳膊的那一幕,不自覺脊背一麻。
穆溪正準備解繃帶的手被周南擋住,不解地抬眼看著他,眼中又是一片霧氣。
周南心裡很不是滋味,一把將人摟在懷中,嘴唇貼在冰涼的耳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