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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惹惱了宗明赫。他也想查出是誰毒殺自己的兒子,但他絕不可能讓無量派的人在自己的宮中橫行無阻,最後,兩廂妥協之下,讓李不語參與進了調查。
於是整個冬天,包括新年,大名城都在陰雲籠罩中度過。
宗子梟一如既往地討厭李不語,李不語因為表哥的死,傷心憔悴,也懶得對宗子梟假客套,甚至在看著宗子梟的時候,眼神似乎別有深意。
在調查時,李不語也時不時問出一些意有所指的問題,儘管這些問題他每個人都會問,但宗子梟卻感覺李不語針對的是自己。
他把這件事告訴了大哥,但宗子珩並不信:「你對不語總有諸多成見。父君既讓他來協助調查,他查問無極宮內的每一個人,不是應當的嗎。」
宗子梟冷冷地說:「可他問我那些問題,就好像把我當兇手一樣。」
「那些問題他也同樣問了我,本就是為了查出兇手 ,自然要事無巨細。」宗子珩低聲道,「再者,帝後必然跟他說了許多對我們的懷疑,無論他心中怎麼想,我們也只能配合。」
「配合?」宗子梟發出一聲冷笑,「父君叫人搜白露閣,我只能『配合』,他李不語算什麼東西,想叫我配合?」
「小九。」
「大哥。」宗子梟板著臉,「怎麼,就因為他給了你一顆真元玉練丹,你反倒要為他說話嗎?你救他一命,難道還抵不過區區一顆丹?他還你的罷了。」
宗子珩的面色也沉了下來,他這個弟弟驕縱慣了,不高興的時候常常口無遮攔:「隨你吧。」
宗子梟見大哥生氣了,忙哄道:「好了好了,我聽你的就是了,你別生氣了,你最近好容易生氣。」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還帶些委屈。
宗子珩怔了一下。
「大哥,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還放不下嗎。」宗子梟看著大哥臉上仿佛凝固了一般的輕愁,以為他還念著華愉心,心裡堵得厲害,「你以前很愛笑的,可現在,我幾乎見不到你笑了。」
宗子珩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是嗎,他很久不曾笑了嗎?
也許吧,一個終日背負著秘密,活在擔憂、怨憤、恐懼、迷茫中的人,如何笑得出來。
宗子梟心中充滿了無能為力的妒意,他失落地說:「你要怎麼才能變回從前的大哥。」
宗子珩摸了摸弟弟的腦袋:「人是會變的,等你再大一些就明白了。」
宗子梟沉默良久:「你以後還會喜歡別人嗎?」
「……我不知道。」
「她有什麼好?漂亮?」
「子梟,我不想說這個。」
宗子梟突然兩手撐住宗子珩的大腿,將臉湊到了他眼前:「大哥,我比她漂亮嗎?」
十四歲的少年,完全承繼了母親的絕色姿容,在骨相未開,陰陽雌雄糅合之下,少了楚盈若的邀寵媚態,更顯出塵脫俗。
這般卓絕的美,豈是區區「漂亮」二字可以囊括。
宗子珩對上弟弟極魅的吊梢狐狸眼,心神微顫,不覺偏過了臉去:「你聽聽自己說的是什麼話,還要跟一個姑娘家比美?有沒有出息。」
「我不需要比,我就要你回答我。」宗子梟用手掰正了宗子珩的下巴,「我是不是比華愉心好看?」
「小九,你到底……」
「你會喜歡我嗎?」宗子梟專注地盯著大哥的眼睛,「你是喜歡她的漂亮,喜歡她修為不俗,還是喜歡別的什麼?」
宗子珩哭笑不得:「你又發什麼瘋。」
宗子梟不依不饒地問:「有什麼是她有而我沒有的,大哥為什麼不能喜歡我呢?」
宗子珩皺眉看著眼前人,他已經分不清宗子梟是認真的還是在逗他,這樣的話聽來實在太詭異,他頭皮都麻了。
「大哥,我是認真的,說要和你成親,要你喜歡我,都是認真的。」
宗子珩一把推開了宗子梟,斥責道:「你幾歲了?又不是垂鬢小兒,你這個年紀,該懂的不該懂的也差不多都懂了,這種渾話也拿來逗趣?」
「誰跟你逗趣了?」宗子梟怒了,「我說了我是認真的。」
「胡說八道。」宗子珩深吸一口氣,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把小九保護得太好,怕是男女之事,真的一竅不通,連喜歡與喜歡之間大有不同都不懂?他耐著性子說,「你這麼大了,難道還要我告訴你,我們是親兄弟,我們都是男子?你若不懂,大哥可以給你解釋,但你不許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話……你沒和別人說吧?」
宗子梟眼看著大哥有些急了,他很想用最大的聲量告訴大哥,他什麼都懂,可他不敢,他不想從這張臉上看到更多的難堪了。
宗子梟泄氣地低著頭。
宗子珩就像從前無數次那樣,用教導的口吻對弟弟說:「兄弟之間的喜歡,和男女之間的不一樣,大哥也想和你永遠在一起,但我們不需要成親,你別再胡思亂想了,等你遇到喜歡的姑娘,你自然就明白了。」
宗子梟別開臉,用緊繃的下頜線,留給宗子珩一個並不明確的回答。
早晚有一天,他會讓大哥知道,他不需要喜歡的姑娘,他只要大哥——
轉眼間,冬去春來,蛟龍會已經過去了一年,而修仙界的風波從未停歇。
華英派和五蘊門爭鬥不休,閆樞和趕山鞭依舊下落不明,人皇在壽宴上宣布自己突破了宗玄劍第八重天,同日,嫡子被毒殺,兇手至今沒有查到。這一年中發生的所有事,仿佛都在朝著同一個方向愈發失控地前行,人人都看到了風吹水皺,卻未必能窺見水面下暗藏的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