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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嗎?」解彼安淡道,「你欺騙、利用、傷害所有真心待你的人,你的目的達到了嗎?」
許之南目光一凜:「帝君,你不會懂的。」
「為什麼這麼做?別告訴我你是為了祁夢笙,你是如何對她的,你將她封在活死人的身體裡,以她的名義墮魔、作惡、遺臭萬年。」解彼安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我曾經那麼相信你,將你當作我的左膀右臂,前世所有人都背叛了我,我以為至少還有你,你!許之南,你為什麼這麼做!」
許之南的臉皺了起來,有痛苦,亦有瘋狂:「我不過是想要一具……完美的肉身。」
「……完美的肉身。」
「我修習純陽功法,儘管已達到畢生的巔峰,但代價是永遠都不會有後代。」許之南的面容更加扭曲,「我許家是江南巨富,我純陽教樹大根深,原本在我手中能夠建立千秋萬代的基業,即便我不能,也該由我許家後人發揚光大,可是……可是一旦我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一了百了,我修不成仙,又傳承不了家業,我這一生苦修,到底圖了什麼?!」
「……」
像是鑿開了一口塵封百年的枯井,那些見不得人的不甘和欲望發酵了太久,已經化作濁悶的、污糟的、腐臭的毒氣,一旦釋放出來,就再也不能掩蓋。
許之南顫抖著說:「還有夢笙。我對她一往情深,她卻喜歡不過是短暫借用我身體的程衍之,為什麼?!世人見我好像應有盡有,其實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會留下。」
「所以你就同時欺騙了他們。你讓程衍之以為自己奪你所愛,一生有愧於你,讓他以為祁夢笙是在玩弄操控你們的感情,想要利用你們奪取我的金丹,又讓祁夢笙起初以為你們是同一個人,事情敗露後,又向她灌輸唯有我的金丹才能治癒程衍之的身體,想要借她之手挖我的丹。」人心之陰毒、之險惡,令解彼安毛骨悚然,「許之南,這就是你對她的『一往情深』?你耽誤她一生,到她將死之際,還要利用她的身體、她的名望、她的法寶、她的弟子為你赴湯蹈火,你想取我的金丹煉成絕品人皇,把自己的人魂換回程衍之的身體,就能得到一具根骨俱佳的、年輕的身體,或許絕品人皇還能讓你擺脫純陽功法的束縛,傳承子嗣,對嗎?」
許之南黯然道:「我對她用情至深,可她……她是那麼倔強,她憑什麼透過我的身體喜歡上別人?蒼羽門能發展壯大至此,我暗中助力頗多,此時為我所用,也是理所應當,待我在程衍之的肉身上起死回生,我自然也會為她找一具年輕完美的軀殼。」
「祁夢笙只會不齒你的所作所為。」解彼安搖著頭,神色冷凝如霜,「看來她比我們所有人都聰明,只有她看穿了你卑劣的本性和虛偽的人格,所以她寧願喜歡一個活死人,也永遠不會喜歡你。」
許之南目顯猙獰:「你說得對,你和她或許是一種人,活在自以為是的幻想中,堅守自以為是的道心,一旦發現殘酷的真相,就以為世界在向自己坍塌,其實世界本就那麼腌臢糟爛,憑什麼你就要自清。」
聞言,解彼安怔了片刻,又喟嘆道:「我曾經以為你是瀟灑通達之人,可惜你修了一輩子的道,還為世俗功利癲狂,確實是白修了。」在他確定了許之南的所作所為,在他知道,他的前世,從生至死,沒有得到一個真心人的時候,他早已經麻木,連傷心憤慨也幾乎感受不到。回望往事,他被周遭所有人一起撲上來撕了個粉碎,然後他感到了解脫,他知道自己已經摔進了深淵最底部,再也不能墜下去了。
許之南緩緩搖著頭:「子珩,我原本不想害你,可我不甘啊。你我皆凡人,既修不成仙,又何苦脫俗。」
「這世上有一樣最質樸的真理,遠比修成大道、建功立業還要重要,你知道是什麼嗎。」解彼安緊握著君蘭劍,不禁回想起許之南當初贈劍時的情誼,心中愴然。
「……什麼。」
「做個好人。」
第227章
聞言,許之南輕笑幾聲,那暗啞的嗓音平添許多譏諷的意味:「『好人』。子珩,你上輩子就毀在了這兩個字上,怎麼還如此愚鈍。你身為人皇,忠孝,情義,責任,臉面,卻一樣都拿不住,又一樣都放不下。對你無情無義之人,你還狠不下心,你可知我當初最看不慣的,就是你的優柔寡斷。」
解彼安沉聲道:「你說得對,所以我落了個什麼下場,是我咎由自取,那你呢?」
「我許之南,這輩子不能像你一樣白活。」
解彼安咬住了牙,許之南的一句句嘲諷都讓他心如刀割,就算是在故意激怒他,卻也刺到了要害。
「其實我也替你不值。」許之南鄙夷地看向李不語,「李不語對你虛與委蛇,害死你爹娘,讓你背負殺父弒君的千古罵名,你卻不能快意恩仇,為了大局著想,不僅要留著他的爛命,連他真正做過什麼,都不能公諸於世。」
無量派的人臉色都變得極其難看,李不語更是面容灰白,霧蒙蒙的眼中透不出任何思緒。
李質清顫聲道:「你、你一再含血噴人,可有證據!你鳩占鵲巢,作惡多端,騙了全天下的人,你說的話半句都不能信!」
「還有他。」許之南的目光飄向了范無懾,「你是如何對他的,他又是如何對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