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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脂?」宗子梟思索道,「我怎麼記得,女子用的胭脂里就有赤脂?」
「有的有,赤脂價格不便宜,大部分胭脂里都用硃砂。就算是配了赤脂的胭脂,用量也十分少,只是用於固色,而要練烏毒散,需要大量的赤脂。」
「大量,是多大?」
「至少百餘塊,而且比從紅土裡提煉還難,所以,幾乎無可能。」
宗子珩嘆了一聲:「我們盤查了賓客,也沒有發現什麼。」
「二位殿下辛苦了。」
「大哥,我們去看看父君和母后吧。」
「好。」
「二位殿下……」黃弘道,「現在,還是先別去了。」
「怎麼了?」
「無量派掌門正與帝君、帝後議事,此時不宜打擾。」
宗子珩點點頭:「小九,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那你呢?」
「我想去看看那內侍的屍體。」
「不行,你也回去休息。」宗子梟皺眉道,「等睡醒了,我們再一起去。」
「是啊大殿下,你們累了兩三天了,還是先回去睡一覺吧,一時也查不出什麼。」
宗子珩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好吧。」
回到清暉閣,沈詩瑤在等他。
「珩兒。」沈詩瑤走過來,擔憂地摸了摸兒子的臉,「你這兩天是不是都沒合眼啊。」
「兒子這不就回來休息了,母親不必擔心。」
「哎,叫我如何能不擔心,你好像都累瘦了。」
「沒事的。」
「你查的可有進展?」
「尚沒有。」
「我聽說今天在荷塘里找到了一個內侍的屍體。」沈詩瑤攏了攏頭釵,不咸不淡地說,「說不定就是他下的毒。」
宗子珩沒有接話。
「會不會是那個閆樞回來報仇?」
宗子珩沉聲道:「閆樞與二弟能有什麼恩怨,要報仇,也該找我。」
沈詩瑤輕斥道:「別瞎說。宗子沫宮裡宮外一堆風流債,說不定就栽在這上面了。」
「母親,未有定論,莫要非議。」
沈詩瑤輕哼一聲:「我就不信李襄桐沒這麼想過,她管不好自己的兒子,自然有人替她管。」
宗子珩感到一陣頭痛:「母親,二弟屍骨未寒,您這說的是什麼話。」
沈詩瑤眯起眼睛:「你說的是什麼話?這般頂撞自己的母親?宗子沫死了,你該高興才對。」
宗子珩瞪直了眼睛。
「小九還小,其他兄弟都不成器,他死了,就是你最大的機會。」
「母親!」宗子珩厲聲道,「我們是親兄弟,你怎麼能……能……」
沈詩瑤冷冷看著自己的兒子:「婦人之仁!我怎會生出你這樣軟弱可欺的兒子。」
宗子珩握緊了拳頭,雙目赤紅:「兒子絕非軟弱之人,母親如此利慾薰心,冷酷無情,實在叫人失望透頂。」
沈詩瑤柳眉一挑,高高揚起了手。
宗子珩凌厲地直視著自己的母親。
沈詩瑤的手卻頓在半空,隨後緩緩放了下來,她冷笑道:「有一天,你會明白娘的用心良苦。」
第75章
那「用心良苦」四個字,和母親說這句話時堪稱陰森的神情,讓宗子珩站在四下無靠的廳堂正中央,腦中反覆回想。有一顆尖銳的、冰冷的種子,在心間冒了芽。
對這場暗殺的調查,最終演變成了一場曠日持久的鬥爭。
痛失獨子的帝後變得歇斯底里,連最後一層虛偽的面紗也不再需要,堅稱毒死宗子沫的一定是沈詩瑤或楚盈若,只有她們最盼著嫡子死。
這樣的指責太過聳人聽聞,且毫無證據,但帝後有無量派撐腰,反觀沈妃和楚妃都無所依靠,宗明赫不得不下令徹查後宮,大量侍衛進入清暉閣和白露閣,將里外翻了個底朝天,連她們的貼身衣物都沒放過。
看著母親受辱痛哭的樣子,宗子珩又憤怒又心疼,也後悔居然懷疑過自己的母親。其實仔細想想也該明白,如此周全的計劃、縝密的行動,豈是一個常在深宮中的婦人可以做到的,儘管他母親的修為在后妃中算是不俗,但她連無極宮都出不去,又如何能拿到毒藥,並在重重防衛下暗殺一個皇子。
宗子梟同樣氣得渾身發抖,幾欲發作,被宗子珩拽到了一邊。
「你放開我。」宗子梟用力掙開大哥的手,怒火中燒,「他們連我娘的臥榻都要動,豈有此理!」
「這時候決不能招惹是非,給帝後留下把柄。」宗子珩的手貼著弟弟的後腦勺,「忍一忍。」
「我們也想查出是誰害了二哥,可她無憑無據就懷疑我們的母妃!」宗子梟惡狠狠地說。
「我知道。」宗子珩用那把沉穩溫潤的聲音在弟弟耳邊說,「忍。」
侍衛將白露閣翻查了一遍,同樣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物。楚盈若眼看著自己的閨房一片狼藉,小聲抽泣著,那梨花帶雨的模樣令人心生憐惜。
「母親,別哭。」宗子梟已經比自己的母親高了小半頭,他摟著她輕聲安慰著。
沈詩瑤也走到楚盈若身邊,紅著眼圈說:「妹妹,別難過了,如果這樣能證明我們的清白,我們也認了,姐姐幫你收拾。」
李襄桐卻不肯罷休,其實人人都知道,她真正想查的是宗子珩和宗子梟,只是礙於二人的身份,不能明目張胆的發難,於是提出由自己的父兄重新審問當日在無極宮內的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