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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靈脈能夠暢行之後,解彼安提出要回酆都。
范無懾道:「酆都已經今非昔比,我們的魂兵器,很可能已經無法穿過陰陽碑。」
「做了這麼多年冥將,我自有別的辦法可以回冥府。」解彼安凝重道,「必須先救出蘭大哥和崔府君他們,才能將江取憐徹底剷除。」
「你覺得潛入冥府,能救出他們嗎?」范無懾道,「蘭吹寒是江取憐的前世淵源之人,江取憐的野心,多半與他有關,而崔府君,我猜生死簿對六道輪迴的運轉有很重要的作用,旁人不說,這兩個人,一定被江取憐重兵看守。我們兩個活人,本來在冥府就諸行不便,要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救人,恐怕行不通。」
解彼安皺眉道:「你有什麼計策?」
「冥府要去,但我想,與其冒險救人,不如對江取憐來一招釜底抽薪。」
「怎麼個釜底抽薪。」
「我們去偷生死簿。」
「……」解彼安思索片刻,「其實,這段時日,我一直有一個猜想。」
「什麼猜想?」
「若你所說,若我是江取憐,這樣豁出一切的霸占了冥府,想要投生為人,是不可能簡單地往奈何橋盡頭的人道里一跳的。他的權勢,他的修為,他的記憶,他一樣都不想放棄,否則投生為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豈不是任人宰割。」
范無懾點點頭:「陰修比陽修難上太多,若他能帶著現在的記憶和修為投胎為人,他真的有可能修成大道。」
「如此一來,他就要掌控六道輪迴的規則。如今,他幾乎等於篡了北陰帝君的權,只要他不喝孟婆湯,便可以帶著記憶投胎,但投到哪裡呢,如何帶上他的幾百年修為呢,或者至少給自己投生一副絕頂仙根,同時,還要可以號令他的鬼民大軍,保護自己的安全。」解彼安沉聲道,「我覺得,一切答案都在生死簿里,但又不完全是生死簿。」
范無懾怔了怔:「你的意思是……」
「崔府君身為文判官,掌管生死簿與判官筆,這一點世人皆知,但是,他手中的生死簿是不全的。早在顓頊氏絕地天通時,昊天大帝就將撰寫天神命運的部分從生死簿上撕掉了。」
「金篋玉策。」
「對,為了天神的命運不被他人窺伺和主宰,昊天大帝命東嶽大帝將此玉策放入金篋,鎮壓在泰山。也就是說,生死簿誕生於天道,原本載錄了三界萬物生靈的命運輪迴,連昊天大帝也不能馭使,只能藏起來。要知道六道輪迴的終極秘密,需要的是完整的生死簿。」
范無懾微眯起眼睛:「若果真如此,現在江取憐應該也已經發現這個秘密了,他必須得到許之南手裡的金篋玉策。」
「這兩個人必然會再次沆瀣一氣。」解彼安目射寒芒,「絕不能讓生死簿與金篋玉策合體!」
「那麼,相比生死簿,玉策顯然更好得手,但是許之南藏了起來,我派出去幾波人打探他的消息,都不知所蹤。」
「許之南的肉身定然已經孱弱至極,躲起來便不好找到。」解彼安猶豫道,「至少生死簿肯定在冥府,很有可能就在紅宮,我想,還是先回冥府。若打探到許之南的下落,也要搶在江取憐之前找到他。」
「好,聽大哥的。」范無懾凝望著解彼安,那副神情若叫不明真相的人見了,好像真是個乖巧聽話的弟弟。
解彼安的表情頓時有些僵硬,迴避了范無懾專注的眼神:「我們要去一趟蜀山。」
「去蜀山做什麼?」
「要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回冥府,就要利用城隍廟,還需要城隍的幫忙,師尊生前與蜀山城隍孫霞真交情最好,我要去找他。此外,我也想知道無量派……宋春歸近況如何。」解彼安對無量派的心情很複雜,儘管李不語是萬死難辭其咎,但人間修仙界已經大亂,這個時候無量派這根支柱不能倒,他完全可以想像宋春歸如今在如何苦苦支撐著無量派、支撐著修仙界,如果修仙界垮了,誰去渡那些被江取憐放出去的邪祟,九州百姓將陷入水深火熱。
「好,我們去蜀山。」范無懾看著解彼安的滿面愁色,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角,「大哥,有我在,我一定會為你阻止江取憐。」
解彼安甩開他的手,冷道:「你是在彌補自己做下的惡,不是為了我。」
「在我心裡,只是為了你。」范無懾一眨不眨盯著解彼安,「大哥,你知道嗎,地獄百年,從我身上一遍又一遍剝掉的,不僅僅是骨肉髮膚,還有人性。在我眼中,除了你,世間萬物皆為空,全都死光了我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你……」
「我說的是真的。」范無懾那對黢黑的、深不見底的瞳眸中倒映的僅僅只有解彼安的身影,「大哥可以盡情的利用我,但是不可以離開我,沒有你,我寧願三界灰飛煙滅。」
解彼安握緊了雙拳,心室狠狠地震顫。這個人對他的執念似海深,他並非第一天知道,但每每這樣直白地暴露在面前,他還是會受到衝擊,感到恐懼。
范無懾重新拉住了解彼安的衣袖:「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然後我們就出發。」
倆人御劍飛離了大名山,解彼安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越行越遠的行宮,他希望永遠都不必再回來。
山中雲霧漸開,眼前赫然出現了一片巨大的焦黑廢墟,解彼安渾身一震,萬般思緒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