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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子梟的目光陡然降溫:「我既沒吃過人丹,也沒吸過陰氣,你相信那些流言,是害怕承認我天資在你之上嗎?」他原本不必向任何人解釋,恐懼使人臣服,他要天下人都怕他,他要絕對的臣服,可他唯獨不能忍受這個人看輕他。
宗子珩眉心緊縮,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那陸兆風……」
「不准提這個名字!」宗子梟表情猙獰,鋒銳森冷的劍尖刷地指向宗子珩,胸腔是沸騰的恨意,「我娘這輩子毀在三個人手裡,只有你還活著。」
那仇恨的眼神早已讓宗子珩萬念俱灰,他啞聲道:「子梟,決出勝負吧。」
宗子梟厲吼一聲,長劍破空,以萬鈞之勢攻來。
宗子珩的眼神也變了,剛勁冷硬,分毫不讓,提劍擋下宗子梟重逾千斤的一劍。
兩劍碰撞,龐大的靈壓如颶風般以倆人為中心轟向四野,方圓十丈內,飛沙走石,只有烏雅巍然不動。
四目隔劍瞪視著對方,絮絮血絲如天命之脈絡,爬滿眼球,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強橫的信念,無論這信念出於什麼,他們都有必勝的理由。
宗子梟獰笑道:「綿軟無力,你退步了,大哥。」
「打敗我再說。」宗子珩將他逼退,反守為攻,襲了上去。
宗玄劍法主打強勢猛進、快速制敵,所以倆人一開始就毫無保留,出招兇狠毒辣,招招是殺招。
然而,他們對這套劍法和對彼此都太過熟悉,如何出劍,又如何化解,仿佛在發生之前就已經在腦海中呈現,於是倆人過招拆招百餘回合,也沒能摸到對方的破綻。
正極殿門外,綿綿細雨中,一白一黑兩道身影激烈地纏鬥,森白劍刃化作朵朵嗜血銀花,在灰濛濛的天地間無情綻放。
一個是天下共主的人皇,一個是威服九州的魔尊,一個身負守護祖先基業的使命,一個恨不得將一切破壞殆盡,這一場戰鬥,不僅僅是對舊怨的清算,亦是對新秩序的主導權的爭奪。他們拼盡性命,也不願意輸給對方。
「你變弱了。」宗子梟的聲音穿梭在兵刃的碰撞聲中,刀子一樣刺人,「以前你輕易就可以制服我。莫非是皇位坐得太舒服,你也惰怠了?」
宗子珩沒有吭聲,宗子梟的修為之高,更勝他的預判,這十年間,他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宗子珩將靈壓注入劍身,碧藍色的符文畢現,道道劍光兇悍地飛向宗子梟。
他此時用的劍,是歷任宗天子承繼自祖先的宗玄劍。這是一把用神農鼎淬鍊出來的神劍,威力無窮,可一想到此劍是他從宗明赫手中搶來的,他內心深處的牴觸從未消失。他更喜歡他的君蘭劍,但他也知道,這把劍是他面對宗子梟僅剩的優勢。
宗子珩雄厚的靈力加上宗玄劍的威力,令這一招有排山倒海之勢,幾乎無孔不入地撲向宗子梟。
宗子梟目光一暗,這幾乎避無可避的一劍,被他硬生生接下,強悍的靈壓自虎口一路傳遞到肩膀,半邊身體都隨之震顫,右臂的衣袖被靈壓撕扯成條絮,結實成塊狀的肌肉若隱若現。
幾縷血絲飛濺。
宗子梟暫避鋒芒,向後退去,他看了看肩膀上的傷,嘲弄道:「怎麼,惱羞成怒了?」
他的眼神愈發亢奮,不愧是宗子珩,不愧是他念念不忘的人,他心目中唯一的對手。很好,將這樣的大哥踩在腳下,才更有風味。
「我從小就教過你,專心。」宗子珩再次發起猛攻。
宗子梟心神一顫。
「專心。」
從前宗子珩確實常用這兩個字來訓斥自己。這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再次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那個時候,大哥還是大哥,小九還是小九。
這不合時宜的幻想頃刻間就被宗子梟親手粉碎,他目露凶光:「你還敢教訓我?當自己是什麼東西!」他周身靈壓肆虐,伴隨著黑死氣繚繞,一道劍光以迅雷之勢襲向了宗子珩。
宗子珩痛哼一聲,狼狽後退幾步,捂住了火辣辣的左臂,血水從指縫中爭先恐後地涌了出來。
血光映在宗子梟的眼中,令他更加亢奮:「你打不過我,也別再幻想做我的大哥了。你既不是,也不配。」
宗子珩捏了個止血訣,皮肉之傷,暫不成大礙,但宗子梟的爆發力著實令他膽戰心驚。他沉聲道:「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叫了我十四年大哥。」
「而你是用什麼回報我?」宗子梟恨到深處,反倒笑得更瘮人,「這麼急著與我套近乎,不如我給你指條明路。」
宗子珩單手挽劍,再次攻向宗子梟。
宗子梟向佩劍傾注靈壓,長劍在虛空中畫出半月,那是宗玄劍第七重天的起勢。
宗子珩咬緊牙關,靈力流水般注入劍身,也同時祭出第七重天。
兩個泛著白光的巨大的半月劍弧在空中相撞,產生了比雷火石爆炸更加可怖的威力,轟隆一聲巨響,白光劇現,青石板路土崩石飛,一顆三人和抱的百年大樹被攔腰折斷,正極殿的屋檐瓦礫紛紛掉落,門窗更幾乎被扯斷。
宗子珩的胸口遭到重擊,身體倒飛出幾丈,後背撞上正極殿外牆,他單膝著地,長劍拄地,勉強穩住身形。
他胸疼難當,嘴角滲出一股鮮血。
塵土喧囂,混合著細密的雨幕,灰濛濛的渾然一片。
一個高大的人影走到了宗子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