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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顧不上拽文, 抓住李璵的衣袖就往人群里擠。
嫵媚嬌艷的少婦做出調皮任性的舉動, 叫人心?里痒痒的, 沒一會兒功夫,縱然李璵在場, 還是有?好幾個華服少年瞥眼?偷看?,甚至悄悄墜在身後。
果兒遠遠看?著, 逐一命人打發,心?里也說不上是得意還是羨慕。
兩人有?說有?笑走?在前頭。
寶藍色沉鬱的天幕, 墜著大如暮鼓的巨大月亮和?密密麻麻璀璨的星子, 遠處有?轟然綻放的碩大煙火, 近前是商家懸掛的成串籠燈與走?馬燈。
左右人多,果兒帶的三四十個人混在前後百姓中間,儘量不敗興的拱衛。
杜若想起前年與蘇家兄弟一道觀燈的情形,低頭抿唇笑了笑,李璵一望而知,故意遺憾地低頭。
「娘子不守婦道,與某走?在一處,心?里卻念著別的小郎君。」
杜若目光流轉, 惋惜地嘆氣。
「可是呢。那年城牆上有?個人,俊眉修目,英武非凡,卻不知是誰……後頭妾向人打聽,全無著落,才?不得已應了待選。唉,但凡那日得著准信,誰肯做什麼勞什子的妾侍。」
她這話說的半真半假,又合了李璵長久的疑問,一下吊起他的胃口,摸著下巴忖了忖。
「原來娘子重色,卻不知是哪年,哪道城門?某替娘子打聽打聽,知道是誰,綁也要?把他綁來,讓娘子當面比比?」
杜若不大信他,只搖頭。
「比有?什麼用,比殿下好看?,殿下便肯退位讓賢麼?妾瞧殿下是個貪多嚼不爛的性子,喜歡不喜歡的,沾上就要?擱在家裡,難道能允妾自決前程?」
李璵自來花叢常勝,只有?女人攆著他的,幾時吃過排揎,越發追著問。
「娘子今年才?十七,從前更是人小眼?拙,不會分什麼俊丑。再說人嘛,越得不著的越當做寶貝,隔著年頭回想,五分樣貌也能想成七分,卻不把碗裡的菜當回事兒。」
「殿下說的很是。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就瞧殿下今日帶妾出門觀燈,把王妃擱在家裡,便知這話大有?道理。」
杜若若有?所思的駐足仰望李璵,眼?神?定定的認真,可是腮幫子塞得鼓囊囊的,兩下里比較就有?些可笑。
原來方才?李璵塞凍葡萄到她嘴裡,葡萄凍的圓溜溜硬邦邦,蒙著一層白霜,又甜又冰。
處久了,李璵摸准她的性子,腦子再好用,心?里還是長著一副孩子脾氣,冬日出門生怕遭罪,一層層錦緞衣裳外頭非要?披著貂,街市里走?兩步又鬧著吃冰。
「幾歲了,好吃就不捨得咽下去?」
李璵摁她的臉頰,摸那個圓鼓鼓的凍疙瘩,半化不化的已經軟了。
杜若不回答,灼熱的眼?神?帶著一絲慌亂,兩頰微微泛紅。
近前一盞半人高?的碩大走?馬燈架在二?樓上,淺金色的燈光傾瀉下來,光與影徐徐轉換,在李璵的頭髮上染出溫暖的色澤。杜若的心?被?巨大的滿足填充得一絲空隙都沒有?,牽著李璵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握了握,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句。
「開元二?十四年……」
「嗯?」
一束煙花忽然在杜若身後爆開。
瞬間世界明?亮萬分,李璵利落的眉眼?經得起強光映射,那彎彎如月的眼?睛里全是笑,多得溢出來,氤氳著染上唇角。
「安福門……」
話出了口,杜若在心?底懊惱嘆氣,暗暗自問,怎麼就不捨得讓他琢磨去?
——多琢磨一天也成啊!
李璵得意不已,眸子閃閃發光。
「娘子慧眼?如炬,一眼?相中本朝最俊的皇子,也是漫天神?佛保佑,求仁得仁。走?走?走?,咱們這就去安國寺燒香還願,娘子囊中羞澀,本王替你捐燈油錢,再塑金身也成!」
李璵拉拉扯扯地把住她肩膀,滿嘴胡說八道。
「本王聽廟裡大和?尚說,求姻緣呢,如果靈驗,最要?緊是接著求子嗣,一氣兒請菩薩把事兒辦完,免得分兩趟累著。」
「去你的!」
杜若臉紅起來,扭捏著甩開他毛毛躁躁的爪子,嗔怪地在兩人之間劃下一道並不存在的分割線。
「滿街的人,你就不能消停些?」
「哪裡有?人?」
李璵搓著手,「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倘若腳疼不想去廟裡,咱們就回家!」
他張牙舞爪的胳膊伸開,活像老鷹揚起了翅膀要?捉兔子,杜若避無可避,在天羅地網之下左衝右突,終於被?嚴嚴實實籠在懷裡。
「若兒乖,要?請封,本王也得有?個由?頭啊。」
他聲?音低低的,聲?調中的認真猶如一絲細線牽住她的心?神?,杜若有?些驚訝。
「……請什麼封?」
「你瞧著罷,就在今年,本王替你掙個品級下來。」李璵頓一頓,飛揚的眉眼?閃出銳利囂張的光芒。
「至少是個孺人,倘若一切順利,明?年你便是良娣了。」
杜若心?頭狂跳,良娣乃是皇太子妾侍,秩正三品,比孺人的五品高?出多少?這都還在其次,要?緊的是儲位!
李璵看?著她期待的眼?神?點了點頭,「阿翁已然答應了……」
「殿下!」
杜若心?頭一陣狂顫,擔憂地攀著李璵胸前織金雲錦的衣料,那起伏的絲線觸手突兀,就像她的心?事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