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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用你?說??」
海桐起身掩了半扇窗子。
「奴婢與娘子,面兒上多?麼風光,底下就得多?麼當心;忍耐一?時,方?得以後;再有,杜家?實在?得了好處,咱們越發不能忘乎所?以。」
杜若聽了大為刮目,奇問,「這些謅斷了腸子的話你?從哪兒學來的?」
「你?說?呢?誰怕惹你?不高興,不敢對你?說?,繞著彎子特特來囑咐奴婢?老郎官、大娘子、元娘子、壽王妃,或是咱們王爺……誰最惦記你?的安危,背地裡難聽也要說?這些話?」
杜若被她問住了。
楊玉斷斷不是這個路數,至於杜有鄰和阿姐,根本?慮不到這些,阿娘恐怕想得到,卻也不會輕易付之於口。
屋檐下掛的成?排羊角燈,暖融融發白的光透過茜紅窗紗照進來,落在?杜若盈盈如水的翠綠裙子上,仿佛是秋日裡楓葉由綠轉紅時的色調。
海桐溫聲啟發她。
「娘子命里招桃花,細數數,這兩年功夫,前前後後招來四朵了。咱們王爺嘛,論長相不是最登樣兒的,勝只勝在?長了一?雙桃花眼,忽閃忽閃的會裝相,倒未見得心裡頭最惦記娘子,最有誠意。」
杜若神色頓時一?滯,低聲呵斥。
「果?兒算什麼桃花,你?這死丫頭,他是個閹人?……怎好,與旁人?相提並論!」
海桐掩著嘴笑。
「好不好相提並論,奴婢就不懂了,不過我覺得他這份兒小心,這份兒周到體貼,有可取之處。」
「那就把你?配給他!與那碧桃做一?對平妻!王爺給他一?座好宅院呢,碧桃一?個人?住著空得慌,再添上你?,日日鬥嘴皮子,可熱鬧!」
海桐連連搖手推諉。
「娘子糊塗了,他是王爺的心腹,娘子是王爺的解語花,哪需要再花奴婢去籠絡他?倒是咱們杜家?的莊子,上回添了二十畝地,得空還要去瞧瞧,整飭整飭。由著蓮葉那蹄子混鬧,只怕袁家?郎君束手束腳不好做事。」
杜若呸了一?聲。
「你?惦記袁家?小哥,就把我跟個閹人?扯在?一?堆!你?什麼居心!」
「袁家?小郎君心腸好,又能幹又老實,可比王爺強得多?了!」
兩人?嘻嘻哈哈混鬧一?陣,互相咯吱著往榻上翻倒,動靜大得鈴蘭走進來望了兩遍,見無事才退下。
末了還是海桐先坐起來抹鬢角髮髻,正色道,「娘子要如何穩固地位,不用奴婢操心。不過呢,上回果?兒說?的事兒,娘子想明白了沒有?」
杜若伏在?堆花繡鳳的綾羅上,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如今事情越發明晰了,楊玉不能生育,倘若壽王是個好色之徒,朝令夕改,日日新人?,這局還有可解,偏他專一?忠誠,便是把楊玉架在?火上烤了。
可是因此叫楊玉轉而服侍聖人??
且不說?聖人?有多?少長性,三?日五晚後會不會拋在?腦後,單這父子聚麋之事,擱在?杜若身上是寧死也不能服從的,但在?楊玉看來又如何呢?
再有,果?兒既想到這個主意,如果?杜若遲遲不提,他必然?要向李璵邀功。
到時候,李璵又怎麼會放過這個扳倒壽王的絕佳方?式?
這可是不用殺人?放火,只消在?內帷之中?動動手腳,就瞞天過海的妙招啊!
唯一?不妥之處,便是杜若過不去自己這關。
之前三?王闖宮,杜若迫於無奈,也是不知輕重,才出手殺了一?個必死之人?。
早在?水芸決意和離,捨棄鄂王那一?刻,她便隱隱覺得廢太子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跪在?龍池殿前時,她才會狠心說?出那句話,沒想到後頭水芸竟被放了回來。那晚杜若在?高燒中?半夢半醒,一?時害怕留下後患終會傷到李璵;一?時又自責冷血,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後頭眼見李璵了結水芸那雷厲風行的手段,杜若才明白過來,她太自以為是了。
李璵是什麼人??他身上流著殺神的血,怎麼會手軟呢?!
至於眼下,不論楊玉有多?少埋怨,她豈能為一?己之私,去破壞一?樁看起來還算平穩甜蜜的婚事?
海桐瞧著她糾結為難的神色,安慰道,「這麼要緊的事,娘子多?揣度揣度也有好處。不過王爺的性子,奴婢瞧著也是謹慎的,不妨說?出來,兩人?商量著?」
杜若深深望了海桐一?眼。
「告訴了他,哪裡還有轉圜的餘地?我再想想。」
「可是娘子這樣躲著果?兒也不成?啊,躲得過今天躲不過明天,他日日跟在?王爺身邊,有心行事,隨便什麼時候都能張嘴。萬一?再說?出娘子故意拖延來,豈不是費力不討好?」
杜若焦慮的手心裡直發燙,熱的把汗津津的手掌貼在?緞子上。
可不就是這話?!
果?兒和她,說?起來一?個是心腹,一?個是解語花,可是真往根底里琢磨,無非都是李璵的幕僚、扈從、班底。
誰能起更大的作用,誰就排在?首班。
果?兒另有私心,把功勞送給她。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這個計劃沒有杜若的全意配合,萬萬不能成?事。可是有了果?兒在?旁邊比著,杜若又怎麼開口,說?服李璵另選無害卻見效緩慢的路子走?
兩個幕僚同場競技,肯定是誰的手段更凌厲有效更有說?服力,哪顧得上傷不傷及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