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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不能再這樣衝動冒險了。」
果兒瞟了眼後?頭興奮異常,正在互相打趣的秦大等?,憂心忡忡地勸道。
「倘若冒險一回便靠沉水鎮定一回,那不用多久,殿下又要被人操縱玩弄了。」
「孤知道。」
李璵撿回這個自稱,「不會有下次了。」
果兒仰脖深深吸了口?氣。
經過這場惡戰,他對李璵多了幾分尊重?信賴,是過去二十年都沒?有過的。
「咱們應該去追聖人。」
李璵與他一樣,被勝利鼓舞,平添了力挽狂瀾的底氣。
「對,把那兩萬兵要回來,一仗一仗跟安祿山干!」
「不止安祿山,還有其他節度使,甚至聖人。」
果兒沉穩地接上去。
就像他並不是貼身侍奉的內侍,也不是參與宮闈政變的黑手,而是科舉出身、良言進諫的賢相名將。
李璵閉上眼睛,發?出輕不可聞的嘆息。
他奮鬥了整整二十年,悉心籌備人事、兵馬、土地、財帛甚至內宅兒女,一切的一切加起來,本該剛好?成?就他千古帝王的英名。
即便聖人奪走了王忠嗣、皇甫惟明?、韋堅,甚至奪走了張秋微的忠誠……
他都不怕。
可是偏偏,還有杜若這一根細細的銀針,封住他四肢百骸,讓他淪為安慶緒刀下不得動彈的傀儡。
是時?候,拔掉了。
他能戒掉沉水,也能戒掉杜若。
李璵嘶聲道,「孤登基之日便為你賜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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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杜袁兩家安頓下來已有數月。
開荒、種地、築水渠、起地基、蓋房子等?事,杜桂堂都不明?白,挽著?袖子幫倒忙,回回被袁四娘奚落的面紅耳赤。
杜若見了打圓場。
「桂堂讀書人,干不來粗活兒,支張桌子替鄉民看病吧?我瞧附近三?鄉八鎮,也沒?個郎中?藥鋪,你從鳳州帶回來的藥,勻著?開給人家,費用不許多收了。用光了就去鳳州買藥,拉上馬尾村相熟的後?生小子,請他們幫你擔擔抬抬。」
杜桂堂大包大攬地拍胸脯。
「堂姐放心,醫者父母心,我絕不會趁病搜刮人家。」
「呆子!」
袁四娘嫌棄地豎起一根指頭,他只?得灰溜溜的跑了。
杜若舉著?茶碗不說話,倒是海桐拍打了下袁四娘的胳膊。
「行了!別得理不饒人!他老實些不好??往後?一顆熱心腸貼著?你,多享福。」
袁四娘這才紅了臉,扭手扭腳的避出去了。
她出去,恰袁大郎進來討水喝。
兩家三?四十口?,如果杜若是首腦,袁大郎便是頂樑柱,髒活兒累活兒搶在頭裡,進來時?汗流浹背,一盅蜜水下肚,才向杜若拱拱手。
「穆娘子,」
他謹慎地稱呼。
「照您畫的圖紙,大屋起了三?十三?間,頭行五,次行七,第三?行九,第四行又七,第五行又五,都是敞亮寬闊、兩張高的闊大房間,樑柱全用一人合抱的好?木料,十年八年絕不會垮,院牆兩丈五尺,每隔三?丈鑄了高台,可容納一人俯瞰四圍,夾牆根底下砌的台階、暗格,能儲藏刀劍糧草,外人闖進來也找不著?。」
他舔了舔嘴唇。
老實巴交的莊稼漢,說起購買和私藏武器的死罪,雖是躲在這麼個旮旯窩兒里說,還是緊張的面色有些發?白。
「……刀劍,我與弟弟們分散去幾個州府搜羅,總共十七八長刀,十二把弓,四百多支箭。」
海桐道,「東西尋了來,咱們這幫人都不會用,只?有大郎君、仆固娘子強些。可惜小郎君不在,不然……小郎君刀槍劍戟樣樣拿得起來,比小王爺還強。」
她故意提起思晦。
杜若放下茶碗,面孔生冷的不帶一絲溫度,目光從夫婦倆低垂的頭頂掃過去,如同鬃毛做的刷子,硬邦邦刮過頭皮。
「你老問我跟著?阿布思由南到?北,又由西往東,縱橫三?四千里,學了什麼?」
平平淡淡一句話,卻叫袁大郎莫名難受,他覷向海桐,見她也瑟縮起肩膀。
「就一件,萬事靠自己,什麼也別指望別人。」
杜若頓了頓。
「請大郎費心,就在樹林前頭平塊地,由我大伯和大伯娘充做武術教習,男女老少但凡能動彈的,早晚練一個時?辰防身的功夫。村里人要是眼熱,請他們一道,就說咱們家有財帛,怕山里匪盜上門滋擾。」
到?六月天氣熱起來,大伙兒搬進新居。
袁大郎騰出手,請村人幫忙整地施肥,二郎、三?郎忙著?修補房子上幾處頭先沒?想到?的瑕疵。
杜桂堂在村口?擺了個問診的攤位,活兒卻比誰都少,太?陽一曬到?攤子上,就支起一塊白條幅,表示東主有事,請到?大屋找人。
「二堂姐,你叫我看診,是為了施恩於人吧?」
杜若倚在軟榻上吃酸棗。
——自那年離了長安,無數精緻的小食再吃不到?,尤其她在軍中?,趕起路來,有肉有菜加白米飯,哪怕煮得稀爛如豬食,都能叫她胃口?大開。
前年重?回長安,海桐心疼她吃苦,竭盡全力搜羅供奉,把什麼酥酪、葡萄、冰山、艾牢汁一逕往她面前堆。
可是杜若卻只?要酸棗。
她勾起唇角笑話他,「終於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