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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頓時譁然, 卿卿嚇得連哭都忘了。
叛軍們?亦是面面相覷,有幾個年輕的流露出羞赧之意?。
六郎瞪視安慶緒那不斷抽搐, 越來越陰鬱的面孔, 驚訝地意?識到, 這老漢所?言難道竟是事實?
而這事實殘暴噁心到就連安祿山的親生兒子和兵卒也為?之赧然,甚至憤慨。
「聖人?再不好,那是聖人?老糊塗了!聖人?幾時成心要取咱們?性命啦?前幾年廣運潭盛會,老朽聽?說,不顧舟車勞頓,帶兒孫們?來長安觀賞……那才?是咱們?的長安!今日?他們?燒的,砸的,都是咱們?的長安!」
子弟眼中的怒火猶如山間野火, 一點就著!
叛軍們?都是久經沙場,很知道人?群一旦被煽動有多麼可怕,齊齊臉色劇變,頓時紛紛發出驚吼。
「放屁!」
「住嘴!」
「你?活的不耐煩了!」
站得近的幾人?同時動手,提刀往老漢心口上捅,眼看就要取了他性命。
「——住手!」
卿卿悽厲的尖叫響徹長巷。
六郎從屋頂上驟然拔起,跳下高高的院牆,跌進叛軍之中。
——殺!
——殺!
——殺!
子弟們?炸開,轟然沖開路障,揮舞著各種各樣奇怪的武器壓向?叛軍,人?流把吳娘子與關娘子推到身後,甚至有人?脫下衣袍遞到她們?手上。
叛軍被胡砍亂捅的百姓衝擊的七零八落,房頂上圍攻卿卿的幾個人?顧不得擒拿宗室,先跳下地去拱衛安慶緒。
形勢頓時逆轉,卿卿目瞪口呆。
小圓走近,撕下衣角替她包紮傷口,眼瞪著六郎道。
「就憑你?們?兩個?太冒失了!」
卿卿抹了把眼淚,背上短弓。
「阿姐,你?可來了!我?以為?你?不管我?們?了!」
她聲?音低下去,委屈地抽鼻子。
「大哥竟連吳娘子都不管!」
小圓一怔,轉頭衝到吳娘子身邊,卻緊張的開不了口。
吳娘子打量她片刻,難過搖頭。
小圓的淚水衝上鼻腔,酸爽地幾要踉蹌,她狠狠吸氣?,一瞬後忽然暴起,咆哮著再次飛箭般沖入戰局!
這回她毫無保留,當頭朝安慶緒心口招呼,招招都是殺招。
安慶緒被部下拱衛著且戰且退,終於縱馬而逃。義軍還要再追,小圓已還劍入鞘,揉了揉眉心高聲?喊。
「諸位父老且慢!長安城池已破,各坊城牆壁高度不一,譬如延壽坊坊牆不足一丈。如要死守延壽坊,應集中人?手、武器,查漏補缺,加固防線,不宜再做追擊!」
領頭幾個身段驍悍的青年聞言,默默圍到她身邊,既嘆服又戒備。
便有人?問。
「這位娘子……可是太子府內眷?」
小圓左手牽卿卿,右手攬六郎肩頭,滿面驕傲,昂首正色道。
「我?們?姐弟三個都是太子兒女,我?是長女和政郡主?,太子被聖人?幽禁半年,至今不知下落。兄台有爺娘兒女要看顧照護,我?們?也是一樣!方才?多謝兄台仗義援手,還請兄台留下姓名,過後但凡有需要之處,我?們?與兄台守望相助!」
延壽坊百姓本來對聖人?望敵而逃的舉動大為?失望,繼而遷怒宗室,可是方才?親眼目睹三人?孤身犯險,毫不怯場,打出了大唐子弟的威風氣?魄,又覺惺惺相惜,尤其聽?到郡主?態度凜然,絲毫不以身份壓人?,更引為?同類。
那人?便客氣?地拱手道,「某姓蘇,爺娘妻兒都在延壽坊,家中十多口,女眷占了半數,馬匹也不夠,跑是跑不掉了,只能死守。他們?都差不多。」
他指向?眾人?,一干青壯年都點頭。
小圓想了一想,誠懇道,「蘇郎君,太子府有一隊親衛,不足五十人?,可是長日?操練,武器充裕,比諸位強些,我?倘若調度的動,便請他們?來幫你?的忙!」
義軍聽?了無不大喜。
原來長安城破突如其來,誰都沒有料到。
延壽坊中世家、官身雖多,卻皆是京中四五品的事務官,譬如蘇郎君的阿耶蘇郎官,便是禮部五品閒職,平日?四體不勤,勉強可騎馬,從未提過刀劍,於抵抗一節徒有勇氣?毫無實操,一俟強敵壓境,早慌了手腳。
蘇郎君頓時平添膽氣?,尤其小圓言辭謹慎,並非常見貴人?大包大攬的做派,更顯得可靠,他忙單膝跪下。
「郡主?愛民如子,某替延壽坊滿坊百姓,謝郡主?!」
眾人?也都跟著臣服。
小圓等哪裡見過這個架勢,面上都火辣辣的發燒,倒是吳娘子與孫娘子頗覺欣慰,彼此?握緊手對視一笑。
小圓便與蘇郎君交代點算人?口,清理糧食等語,臨別囑咐。
「國難當頭,再見不知何時,請蘇郎君並各位父老,萬萬保重!」
小圓等互相攙扶著走出延壽坊。
卿卿從前對柳潭不熟悉,甚至有點偏見,這回卻是不打不相識,存了情分義氣?,當下笑嘻嘻問。
「姐夫功夫真?好!比我?六哥還好!你?跟誰學?的?」
沒人?理她,小圓瞧著馬匹被叛軍騎走,只剩下空車廂的馬車發愁。
「孫娘子傷重,待會兒萬一再遇上散兵游勇打起來,咱們?幾個未必護得住她,可是又沒馬了……」
孫娘子滿身血跡淋淋,擺了擺手,卻是無力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