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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被重重甩出車外,當街滾兩下, 便伏在地下一動不動,軟綿綿的身體?似被人抽去了?筋骨。
那人原本指望一擊而中便可趁亂逃走, 見?狀大驚失色,悔之晚矣, 不僅沒?走, 反而著急趕上前想看個究竟, 又怕她被馬踩踏,要去攔那驚馬,左支右絀,被幾個人以橫刀架住脖子動彈不得。
秦大一見?有女眷受傷,登時氣血翻騰,勃然大怒,心知今日這個差事是辦砸了?,從今往後?兄弟倆就是十六衛中的笑柄, 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他原本來寄望於兄弟倆齊心協力掙出家?業,這下子全?泡湯,氣得抽刀出鞘,雪亮的鋒刃迅猛划過,就往那人身上招呼。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迅捷如黑鷹的身影從天而降,秦大驚得渾身僵直,瞬時橫刀已被來人劈手奪走。
他目瞪口呆,「王……爺?」
李璵從馬上直撲下來,搶刀在手,三兩個跳躍起落衝到?馬車前。
——咣當!
一聲巨響,震得秦大耳根發麻。
李璵一刀砍在車轅上,用力甚猛,竟將車轅整個斬斷,從車廂上脫開?!
眾人都嚇得呆了?,尤其是那賊人,瞳孔急劇緊縮,視線半晌才從車轉移到?人。
李璵提刀而立,呼呼喘氣,刀鋒氣勢凌厲霸道,在徹底斬斷兩尺粗的車轅之餘,連交接處刻著花紋的生鐵環扣也硬生生斬裂,碎成數塊脫落。
馬兒頓時如釋重負,揚蹄跑開?。
李璵稍微放心,吐出一口氣,正?欲說話,卻不想,須臾之間,車廂忽然失了?重心,整個兒向?後?翻倒!
李璵急得再欲踏步向?前,已被秦大死命抱住。
「殿下不可!」
李璵大怒,推開?他正?要喝罵,忽見?果兒趕了?來沖在前頭。
只見?他赤手空拳,卻毫不猶豫,越跑越快,以全?身之力狠狠撞上車廂,雖然稍稍止住車廂翻倒之勢,自己卻因站立不穩順勢跌倒,剛好被車廂狠狠砸下壓在腿上,登時疼的暈了?過去。
眾金吾衛眼見?李璵親身救人的迅疾之態,都知道車裡必是貴人心尖尖兒上的重要人物,忙團團圍上來徒手穩住車廂,哪裡還顧得上倒在地下的果兒?
有幾個急於立功的,甚至踩到?他手指腳跟。
眾志成城之下,車廂終於緩緩穩住。
秦大鬆開?李璵退後?半步,嘶啞著嗓子道,「殿下——」
李璵置若罔聞,振臂邁步,預備親自上前抱了?杜若出來。
——完全?是習慣性的,在這麼做之前,他沉著有力的目光下意?識地先掃視了?在場所有人的神色,凡與?他目光相接者無不躲閃著低了?頭。
獨獨一個例外!
李璵冷冷哼了?一聲。
方才那個莫名其妙闖將出來的人,正?滿面驚疑不定,目光灼灼地盯著車廂,關懷急切之意?溢於言表,雖置身於重重兵刃之下,竟是絲毫都沒?有在意?。
秦大順著李璵的目光巡檢過去,登時大聲喝道。
「殿下,待卑職去綁了?他來!」
李璵並不回答。
他自幼已經習慣於隱藏心跡,輕易不願讓旁人明白己之所欲,陡然看見?那人神色,落在旁人眼中,分明是與?杜若有極大幹系。
——由彼及此。
他立時醒轉,想起前幾日宮中傳出消息,聖人已將廢儲之意?宣之於口,這個當口兒,行事務必更謹慎些?。
李璵站定腳步,深深吸氣,將雙手背在身後?緊緊握成拳頭,定了?定心神,板起臉吩咐。
「長?風速回府里趕一輛馬車出來,接了?娘子回去。」
「是。」
長?風平日裡便不比長?生機靈得用,方才沒?能攔住李璵出手救人,正?在懊惱,忙快馬加鞭趕了?去。另一個親隨名喚合谷的,便挽了?衣袖爬上車廂去照看杜若。
眾金吾衛原本還好奇車上何人,見?合谷默不作聲掩了?門,只得訕訕收回目光。
再一個名喚太?沖的便向?秦大一條條吩咐。
「方才那位小阿姐,還有我們府里的果兒,都請軍爺們抬了?路邊歇著。」
秦大忙應了?。
「這三個賊子公然衝撞忠王府車駕,簡直膽大包天,分明有不軌之心,還望各位軍爺嚴加審問,切莫輕縱。」
秦大應了?聲喏便去提拿,那人卻仿佛怕他似的,直扭著頭不肯與?他對面。
秦大憨直,踢了?一腳罵道,「直娘賊!都落到?咱們兄弟手裡了?,還縮著個烏□□作甚!」
邊說邊扯了?黑布下來,一看之下卻是大為驚訝,連聲大叫。
「誒?怎是哥哥?」
秦二探頭一瞧,那人果然便是柳績,他心眼多,皺了?皺眉不開?腔。
太?沖便問,「怎的,軍爺認得這賊子?」
秦二搶先低聲答,「回中貴人的話,這廝乃是我們金吾衛從前的弟兄。」
太?沖聽得狐疑,仍大聲問道,「從前的弟兄?什麼意?思,那如今呢?」
秦二不由得瞧一眼周圍。
長?街上擠擠挨挨排了?二十幾座王府,守衛森嚴非同尋常。
自那馬受驚跑出之後?,前前後?後?已圍了?許多看熱鬧的黃門、宮女、侍衛。
京城十六衛原本分作左右衛、左右驍衛、左右武衛、左右威衛、左右領軍衛、左右金吾衛、左右監門衛、左右千牛衛等十六支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