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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郎官何事?」
柳績面目凜然,劈面一拳,打的他眼冒金星,跟著一腳踹倒,已見那滿嘴胡沁的婆子站在院中提著裙角發抖。
他不陰不陽的笑。
「冰人養得好兒子,倒和某一般大小,不如認個兄弟。」
喬媒婆見東窗事發,嚇得腰上肥肉直抖,滿臉堆得賠笑。
——這個俏郎君!
瞧面相斯文秀美,真看不出,旁人言語不和才動手,他倒好,打完再說話。如此凶神惡煞上門尋事,可怎麼處?
若說報官,豈不正好犯進他的手裡。
「郎官休惱,都怪我一時想岔了,昨夜已經悔過,念著今日一早就去丹鳳門內值房尋郎官呢。」
她兒子在家嬌養慣了,滾在地上嗷嗷捂著臉亂叫,三分疼喊的足有七分響。
喬媒婆心疼,見柳績冷著臉不開腔,忙返身回房取了前日荷包出來,雙手捧著遞上。
柳績瞧也不瞧,一腳踩在她兒子大腿上,叉腰破口大罵。
「人家說『一條帕子兩邊花,無賴媒人兩面夸』。冰人要抬杜家身價,何苦將某踩成腳底爛泥。聽聞小兄弟也做冰人,今日恰學點教訓。」
他避開要害,朝她兒子後腰狠狠踢了兩腳。
還未成婚呢,腰如何傷得?
喬媒婆心慌意亂,急忙跑回房裡取了妝盒,內里花紅柳綠滿滿當當,多的是絨線花或是堆紗花,總共只有兩件金簪,足足攢了兩三年才得的。
她萬般不舍,兒子要緊,金子也要緊,只得咬牙。
「我不該大膽得罪了郎官,罪該萬死,只是寡婦失業的,沒甚孝敬,還請郎官收了這個,當給娘子添妝。」
「呸!某家娘子要你這些破爛貨!」
喬媒婆奇道。
「這,這,郎官究竟——」
柳績眼瞧著天空翻了翻眼皮,見她不懂,腳下多加了點兒力氣。
喬媒婆急得打躬作揖搓手跺腳,連連道。
「郎官實在手癢,不如先打老身!」
說到這個癢字,柳績忽覺耳根子麻癢,抬手抹了抹,越發耳熱。
「聽聞冰人與岳母商量十八日往大雲寺卜卦,某今日恰好路過,剛好取了杜家名帖。」
喬媒婆張口結舌。
柳績這般陣仗打上門來,她還以為親事要黃,原來只是催促納吉。
她瞧一眼滿身酒氣的兒子,心道,吃些教訓也好,長個見識,高官家親事豈是好說的?連個金吾衛咱們家都得罪不起呢。
作者有話要說:萬一要罵角色,請先罵我…… 非要罵我,請看完第一卷再罵…… 快了快了,沒幾天第一卷就結束了。
26.愧君相見頻,二
柳績接過名帖兩手微微發抖,念著『杜蘅』二字摩挲半日。
他本是個不敬神鬼的,聽了杜若言語,便不去廟裡尋卜卦僧問姻緣,只自說自話上上大吉。
喬媒婆吃了他的驚嚇,想到那日他撞上杜家二娘原是湊巧,又不是自家領出來見的,便不肯以實情相告,成心叫他吃個啞巴虧,遂掩過此節,問明他願以銅錢百貫為聘,暗暗咋舌,又聽他買了杜家緊鄰的宅院,不由暗恨貪圖小利得罪了闊客。
柳績不知底細,只盯著喬媒婆再跑一趟杜家約定日子。下回便是『納徵』,男家送聘禮到女家,待收下,婚事便釘牢。
喬媒婆點頭如搗蒜,只說萬無一失,柳績方肯收下荷包。
他心愿得償,心境驟然開闊,眼見小院破舊,孤兒寡母實難度日,便從荷包中挑了兩片金葉子扔在地上,狠聲責怪。
「某雖然家事破落,並不曾慳吝,冰人何必暗地鬼祟,欺某年少無知?」
喬媒婆期期艾艾絞著手直嘆氣,好好一朵金蓮花簪,轉眼只剩半副耳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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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得兩日,喬媒婆上門,韋氏聽說柳績許以百貫聘禮,眉頭微微蹙起,抬眼饒有興味的問。
「柳家小郎單門立戶的,倒頗善儲蓄。冰人可看走了眼?」
這話簡直說到媒人心坎兒里,她忙湊到韋氏跟前。
「可不是嘛?真是人不可貌相!我做這行二十幾年,不想竟在小柳郎身上翻了船!延壽坊的宅院,老身算著少說也要三四百貫!」
韋氏淡淡道,「許是東市的胡商們豪奢,打點則個。」
喬媒婆在柳績手上吃了大虧,憋著滿肚子牢騷,一時忘了本該立場居中,撇下茶碗同韋氏八卦起來。
「孝敬錢自然是有,可那得大傢伙兒分。參軍上頭還有將軍、長史,他能分到多少。」
兩人算了半天不得要領。
韋氏約略有些懷疑,拿手帕掩了嘴。
「大約還是祖上積財。十多年前我家郎君也曾在萬年縣謀事,與小郎君的祖父有數面之緣。」
「竟有這等奇事?所以說千里姻緣一線牽呢!」喬媒婆拍著大腿奉承。
杜家便應了三月初五『納徵』,柳績自去置辦婚服宴席不提。
杜蘅聽說柳績肯出百貫聘禮,又置辦下隔壁宅院,高興得合不攏嘴,又怕被人看輕,越發不肯出房門,無事只捧著婚服依依嘆息『終身有靠』。
待海桐聽房媽媽吹噓柳家家底肥厚,忙奔了來告訴,卻見杜若懨懨的好似生了病。
這邊韋氏送走了喬媒婆,回來側臥在胡床上,揉著胸口悶頭思索許久,還是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