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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雪扶住額頭,將腦子裡關於那一晚小公園的畫面埋進記憶底層,他實在不想回憶那時自己被趕鴨子上架,站在幾十上百名「邪|教教徒」的包圍圈裡,抱著麥克風尬唱塞爾斯民謠時的痛苦經歷了。
那感覺,簡直比被幾十上百個光明神會的制裁員包圍起來還要令人毛骨悚然!
廣場上,共情還在持續。
圍觀的人群也還在增加。
暮雪將被尤里西斯抓亂的圍巾整理妥當,然後端著被翻轉過來的帽子,開始像模像樣的走向人群,充當一名不太合格的表演助手。
他幾乎不怎麼開口,就只是在人與人之間穿行,偶爾抬起眼,然後與其中的某些人對視個幾秒。
那些與他視線相交的普通人,大多都會先呆滯上兩到三秒,隨後停止搖擺,結結巴巴的說:「呃……那個……您,您好……」
暮雪便將帽子往前一推。
被他的眸光所攝,人們恍惚間紛紛探手入懷,將口袋中的錢財投進了淺淺的帽子裡。
暮雪收回手,微微欠身:「非常感謝您的慷慨解囊。」
路人恍惚道:「不,不不……這是我的榮幸……」
一直到表演進行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候,第一位沒有受到暮雪眼神影響的觀眾出現了。
這是位明顯被BeatBox吸引,在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後,便迅速為之痴迷的年輕男人。他高舉雙臂,隨著鼓點扭動著四肢,快樂得簡直就要忘乎所以了。
暮雪觀察了這人許久,確定他有和自己的視線接觸,卻並沒有出現任何被威懾的異狀。
這位年輕人仍然沉溺於穆雪松的「共情」之中,來自暮雪的靈魂威壓,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將他的神志拖拽回來。
暮雪眼神一動,臉上的表情變得和緩了幾分:「有些意思了。」
雖然這只是個例,但卻也相當能夠說明問題——在主唱和法師同樣施展了精神類魔法之後,前者的力量雖然尚顯稚嫩,但在不斷摸索的過程中,已經可以緩慢的追趕上後者了。
即使,在這個過程中,夜雀法師並沒有非常認真的進行較量。
暮雪再次看了眼那名手舞足蹈的年輕人,他暗自點點頭,隨即收回目光,端著帽子從對方面前緩步走開。
沉迷蹦迪的年輕人全程都沒有注意到他。
暮雪在走出去一段距離之後,才自言自語般地說:「共情的效果,在青年人群的身上尤為明顯,中老年和兒童次之。」
隨即,他又想起之前在地球位面看到的搖滾青年們,那些人的年齡,似乎也都在15到30歲之間,法師先生不由沉吟道:「所以,是選曲的問題嗎?」
也對。
這鼓譟又充滿動感的音樂,確實比較容易招年輕人喜愛。
他走過一群跟著抖腿的中年人,帽子裡盛滿了小費,心下對之前的判斷便又確定了幾分。
等到一個小時以後,廣場中騷動的魔法力量開始如浪潮般向外擴張時,暮雪終於不再沉默。
他走出擁擠的人群,轉身回到穆雪松側旁,然後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可以停止了。」他的聲音平靜而低沉,幾乎被鈴鼓聲和周圍的歡鬧聲所掩蓋,卻又無比清晰的傳入了穆雪松的耳中:「再唱下去,圍攏過來的聽眾會越來越多,而且這些人很可能會做出失格的行為。」
穆雪松立刻心領神會。
他揚手繼續晃動鈴鼓,用幾個急促的鼓點來作為本次演出的結束信號,然後便迅速收尾,黑髮青年按住嗡嗡震動的鈴鼓鼓面,隨即彎腰向左右兩個方向鞠躬致謝。
暮雪就在他身旁,在穆雪松彎下腰的那一瞬間,他飛快地將手向著側前方一遞,恰好接住了滑下來的笨重眼鏡。
下一秒,穆雪松將腦袋朝向他湊了湊,仿佛心有靈犀,暮雪順勢便把手中的眼鏡重新架在了對方的鼻樑上。
墨綠色的眼睛被鏡片再次遮住,穆雪鬆動作自然的直起腰,暮雪也面色如常的收回了手。
兩人這你來我往的一系列舉動,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就連尤里西斯都沒注意到他們私下裡的小動作。
「先生們,女士們,今天的演出就到這裡啦。」青年扶了一下眼鏡,隨後衝著四周擺了擺手,咧嘴一笑:「請大家有序的離開這裡,不要擁擠,記得時刻保持應有的禮儀哦。」
「那麼,有緣再會,諸位都散了吧。」
說完退場詞,穆雪松拾起扔在地上的背包,動作迅速的將鈴鼓和裝滿了小費的帽子全都塞了進去,一邊轉頭去看自己的同伴:「行了。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我們也走吧?」
見識過上午那群觀眾對穆雪松的熱情追捧後,暮雪這回也有了一些經驗,他非常乾脆的握住穆雪松的手腕,同時給了尤里西斯一個「你自己滾過來」的眼神。
尤里西斯:「……」
尤里西斯非常憋屈的炸著毛,自己滾回了兩個人的腳邊。
暮雪:「走。」
穆雪松:「哈哈哈,快走快走!正好現在有錢了,趕緊找家酒吧消費一把!」
短暫的賣藝生涯就此結束,兩人一貓不再浪費時間,飛快地離開了喧鬧的廣場。
他們當然沒有真的去找間酒吧消費。
暮雪帶著兩位同伴在狹窄的街道里七拐八拐,他們漸漸偏離了中心城區,最後找到了一家位置偏僻,但生意卻異常火爆的小小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