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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莎仍然只是敲門。
如此反覆三輪過後,裡面的人終於滿意,咔擦一聲將門打開了一道縫。
莎莎隨即後退兩步,對著穆雪松微微躬身,比了個「請進」的手勢。
穆雪松按捺住所有情緒,按照尤里西斯之前交代過的樣子,面無表情的走過去,抬手推開了那扇略微沉重的金屬門。
出乎他的意料,門內只是一個小小的房間。
房間裡沒有開燈,兩根黑色的蠟燭被擺在小茶几上,燭火燃得正旺。
光影明滅間,一個披著斗篷的矮個子男人站在房間中央。
他的臉龐藏在兜帽的陰影里,身後立著一面古樸陳舊的穿衣鏡,身前則是半人高的小推車,上面堆滿了奇形怪狀的面具、不同款式的徽章、手杖、禮帽,以及暗色斗篷。
矮個子男人抬起頭,借著微弱的燭光,穆雪松發現他同樣戴著一副面具。
面具男等他緩緩走近,在距離自己一米處停下之後,才用粗獷沙啞的嗓音說:「請出示憑證。」
憑證。
這東西尤里西斯之前有特意交代過他。
穆雪松探手入懷,用兩根手指自風衣內袋中夾出一張銀色卡片,而後面色坦然的交給面具男。
這正是穆雪松第一次來到塞爾達的時候,在暮雪錢袋裡翻出來過的那張奇怪卡片。
面具男伸出一隻布滿皺紋的手,他捏著卡片來回翻看,首先檢查了一下左下角那枚由星星與權杖組成的藍色徽章,而後滿意的將卡片放在自己左手手腕處,對著一枚金屬臂環的感迎面輕輕刷了一下。
嗡的一聲過後,面具男將卡片還給穆雪松,說話時的語氣也變得和緩許多:「歡迎您的到來,尊敬的法師閣下。」
緊接著,他又指了指面前那輛推車:「請挑選您的偽裝,然後走進鏡之門。法師集會就在門的另一邊,請您嚴格遵守集會規則,最後,預祝您今晚有所收穫。」
穆雪松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
說完,他低頭審視推車上的那堆雜物,隨手撿了一隻象徵疫醫的銀質長鳥嘴面具。
青年摘下帽子和眼鏡,垂頭將面具戴在臉上。
待好了面具,他又抓起一件墨綠色斗篷,抖開後一揚手臂,將自己整個兒罩在裡面,兜帽遮住半張面龐,只露出那隻尖銳的銀灰色鳥嘴。
站在一旁的面具男指著推車上的那幾排徽章,又道:「請隨意挑選一枚,這是您今晚在集會上的『通行證』。」
每一枚徽章的造型都不相同,這個尤里西斯也曾與穆雪松提起過——所有徽章的制式都有記錄,且內里暗藏魔法機關。為了防止有人仿造徽章藉機混入,負責發放徽章的法師還會在關閉鏡之門後,將剩餘沒有發出去的徽章全部銷毀。
穆雪松駐足觀察,目光頓了頓,隨後抬手拾起最左邊的一枚徽章。
只見那枚暗紅色的圓形徽章上,雕刻著一簇正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
面具男看了一眼,點點頭:「深淵火,不錯的選擇。」想必眼前這位年輕的法師,擅長的應該是火系或詭道魔法。
不,我只是喜歡一個叫做黑火的樂隊而已。穆雪松在心中暗暗腹誹。
眼見這位黑髮青年著裝完畢,面具男挪到一旁,讓出後面的落地鏡。
穆雪松拉了拉兜帽,學著暮雪的樣子,一言不發朝著落地鏡走去。
在即將撞上鏡面的時候,青年抬起一條腿,直接從光滑的鏡面中穿了過去。
鏡面如水般蕩漾起來,有光包裹住他,穆雪松感到一陣目眩,再睜開眼時,儼然已經來到了一個全新的環境裡。
周圍不斷有人從他身側路過。
細碎的腳步聲,竊竊私語聲,以及長袍在地上拖曳時發出的簌簌聲,全部透過兜帽和鳥嘴面具,傳進了穆雪松的耳朵里。
「看來這裡才是法師集會的真正地點。」他將背包取下來,拉開拉鏈,被悶了半天的黑貓立刻呼啦一下鑽了出來,四足並用攀附在青年的手臂上,並且還在堅持不懈地繼續往上爬。
穆雪松:「……喂,夠了啊,我就不信暮雪在的時候你也是這幅德行!」
「他我當然不敢這麼放肆。」尤里西斯嗤道:「但你麼,我可不怕,哼。」
穆雪松翻了個白眼,最後還是放任它窩在了自己頭頂,仿佛頂了個奇怪的布偶玩具似的。
他左右看了看:「我們現在該做些什麼?」
他們此時站在一座由青磚堆砌的巨大圓形廣場裡,頭頂三四十米高的地方,是同樣質地的天花板,周圍沒有窗戶,全靠牆壁上懸掛的一排巨大黑色蠟燭來維持照明。
說來也奇怪,普通的蠟光本應暗淡難明,但這些黑色蠟燭的光芒,卻能將整個廣場籠罩起來,也不晃眼,使人不至於看不清身邊的環境和腳下的道路,倒是十分新奇。
穆雪松的視線掠過那些蠟燭,又在廣場邊緣處敞開著的十幾扇大門上,投注了片刻的目光。
「這裡的空氣潮濕,而且陰冷,我感覺自己現在像是身處地底。」他將背包重新背好,一邊輕輕說。
尤里西斯團在他頭頂,它同樣在觀察環境,也低著聲音回應:「這裡是聖巴羅地下宮殿的遺蹟,從前的魔法大都市之一,上上次的法師集會也是在這裡舉行的。說實話,這對我們來說是件好事,畢竟我對這裡還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