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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暮帶著人去了自己的書房,在門內左顧右看, 確認無人在外頭亂, 容暮這才闔上了門。
「陛下方才那句話是何意?」
楚御衡同容暮對上了視線,從鋒利的眉骨到猶如刀削的下頜線, 都好似被厚重的陰雲所籠罩了起來,電閃雷鳴隱隱可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朕還有一個兄長。」楚御衡個頭比容暮還有高上一些, 此刻同樣穿著白衣,比容暮還奇異一些, 但他尚且不覺, 整個人好比被重傷過的惡獸。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容暮看著楚御衡,不免有些好笑, 「但是這般重要的事情, 陛下就這麼簡單的告訴了我?」
楚御衡對他就這麼放心?
楚御衡仔細看著容暮的神色,見他並不驚訝,不免皺上了眉頭:「為何阿暮你一點都不驚訝?」
容暮一時語塞:「陛下,我方才才從鎮北大將軍的府邸回來……」
言下之意, 是華老將軍已經把這事告訴了容暮。
果然,楚御衡的臉色很快就不好看了起來。
「華崢他都同你說了什麼,居然連這些都告知於你?」
容暮笑了,自己個兒走到小凳子前坐下,他低眉摩挲著案几上的茶盞,卻不飲上一口茶:「華老將軍還以為陛下將我看作是自己人,所以都同我說了,包括華淮音的身世。」
「那他可同阿暮說了旁的東西?」
楚御衡緊張了起來,比如關乎前朝,他父皇和母后那些不堪往事。
但這次容暮搖搖頭。
就算容暮知曉了先帝和華老將軍之間的宿怨,容暮此刻也裝聾作啞,當做自己並無知情:「老將軍只告知了我少將軍的身份,旁的也沒多說什麼……陛下今日來,所為何事?特意來告知我華淮音其實是陛下的兄長的?」
楚御衡沉默了。
他就是心裡亂成一團,才會出宮尋容暮。
可他倨傲慣了,這般服軟的話他怎麼也不好意思輕易就說出口。
上齒細細研磨著起了干皮的下唇,楚御衡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口乾舌燥,給自己滿了茶水,楚御衡大口飲淨後才解了稍許的乾咳,當下楚御衡放下茶盞言道:「阿暮你還沒回答朕,若華淮音由著同朕一樣的皇室血脈,阿暮你該當如何?」
「還能如何,陛下問這話莫不是在試探我?」
這次楚御衡沒有辯駁,而是簡單地應了下來:「不是試探,但朕的確有這個意思,朕想親耳聽聽阿暮你的答覆。」
「陛下比華淮音更適合在這個位置。」容暮移開自己的視線,卻沒有說謊。
楚御衡浮躁的心瞬間變得熨帖起來,連一路緊繃著的肩線也變得松垮:「阿暮你莫要哄我。」
連「朕」都不用作自稱,容暮知道楚御衡現在心情好了許多。
這會兒跟著楚御衡後頭給自己倒了茶水,容暮含了口茶汁,實話實說:「陛下畢竟久在皇位之上,無論是閱歷和手段都也遠勝過在灝京糙養著的華淮音,陛下在位,實乃萬民之福,豈能輕易就有人能沾染王位。」這便是容暮的心裡話,不論私事,楚御衡為公方面做的還是極佳的。
不知想到了什麼,容暮又驀地笑了:」陛下不必過于思慮這些,按照我對華淮音的了解,陛下讓他去外頭帶兵打仗都比這個皇位來得更有吸引力。」
楚御衡不同意:」天下至高位有誰人不願意享有。」
「人各有志罷了。」聽楚御衡這麼說,容暮聳肩,有意在楚御衡面前貶低著華淮音。
「不過,我還是覺得陛下可以稍微放心些華淮音 ,陛下之前就派人暗中看管著華家,自然知道華淮音被華老將軍教導成何種模樣,這麼些年華淮音文不成武不就,他的名號拿出去也就一個『少將軍』的頭銜能略微唬住人罷了,這樣的人同陛下相比,百姓自然知曉該站在哪一方。」
不動聲色地將楚御衡難解的剖了出來,容暮挑起唇角,微微低著頭。
「這些朕都知道。」
楚御衡之前把華淮音當做華家人防備著,現在混了皇室血脈的華淮音倒是讓楚御衡有些許的為難。
若他再果斷些,就該為了王位將華淮音不動聲色地處置了。
可華淮音這麼些年來一事無成,若他對華淮音動了手,也不能確定華崢手中是否有旁的證據到時候反咬他一口。
「那陛下還在焦心什麼?若我告訴陛下,華淮音喜歡的也是男子,或許一輩子都沒有自己的子嗣,陛下是否能更安心些?」
「嗒」地一聲輕響,楚御衡有一瞬間的怔愣:「怎會如此?」
「宋度是我的人,他現在和華淮音走到一處了。」容暮的雙眼坦率地展露在楚御衡面前,如寒潭一般的眸子般波瀾不驚。
華淮音之前被華老將軍教導得人無大智或許也是一件好事,這樣的話,楚御衡看著構不成威脅的華淮音或許能放下些許的戒心。
而華淮音和宋度以後的路或許也好走許多。
果然,楚御衡之後的話題中心都在華淮音和宋度的事上。
二人在容暮的書房又對坐了一刻鐘的時間,尷尬和陌生的疏離漸漸在二人·周身縈繞了起來。
容暮姑且還從容,楚御衡卻如坐針氈,他素來喜歡穿玄色長袍,此時素白的衣袖鋪在他的腿骨處,已經被他揉搓地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