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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暮接過這酒水的心沉重無比。
這就像一道枷鎖狠狠的禁錮住了他的骨節,只要他還在宮裡,還在灝京,他就逃離不出。
最後還是容暮還是沒能回去。
楚御衡強硬地把人留在宮裡,還讓宋度也進宮陪他了。
看容暮終於離他近了些,楚御衡無端地心情就好了許多,在宮裡也好,在宮裡御醫要什麼藥材就直接去取,而且那些沒眼力勁兒的官員也尋不見人去折騰。
廷尉周成孔,以及太僕許贇那幾人也早就被楚御衡暗自記在心裡,容暮在丞相府養身子,哪裡是去焦灼朝堂之事的。
但看容暮虛疲的模樣,楚御衡當晚也沒有動他,楚御衡打量了兀自喝藥的男子許久。
那藥汁光是聞著就苦口,難為阿暮面不改色的吞咽了下去了。
「朕讓人給你尋些蜜餞來。」楚御衡微蹙著眉。
「不用了。」容暮一口飲盡了藥汁。
但最後一口太過滿了些,深褐色的藥汁從淡薄唇瓣流下。
在有心人眼裡又引起砰然而起的悸動。
楚御衡壓下胸口的熱燙,接過宋度的白巾和熱水後遞送了過去:「你且安心在宮裡住著,那些閒雜的事就不要多思了。」
御醫都說了要少些憂慮多思。
話里都是關切,楚御衡卻明晃晃瞧見自己語畢眼前人的晦澀神情。
容暮擦拭去了苦澀的藥汁:「天色不早了,陛下快回去吧。」
楚御衡微愣,隨即擰起了眉:「阿暮你趕我走?」
「可微臣累了。」言罷,容暮抿下了口齒中的溫水,白淨的臉在燭火的映照下多了些凌然。
楚御衡其實還有幾句沒說完的話,那便是他還準備了其他的東西。
就是容暮回京以後送他的那一塊玉佩,玉料是好料子,但阿暮的雕工著實難以入眼,他這幾日閒來就把弄的刻刀,打算將那玉雕弄的更為細緻些再反送給容暮。
只是他還差些工夫,將將只打磨好一半。
現在看容暮的確勞累的樣子,楚御衡叮囑宋度要好生伺候著自家大人,就轉身離開。
看著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容暮這才放心下來。
現在的他赤條條的一個人,住在哪裡都一樣。
畢竟何處都會有楚御衡的眼線……丞相府也不一定就比宮裡好。
*
容暮就這麼在舒雲宮住了下來,輕鬆的日子裡還有些許的悵然。
以往會時不時尋著他的君王不見蹤影,就像忘記了還有一個他在宮裡一樣,但他在宮裡的用度都極為不錯,日子不比丞相府差。
熱鬧也熱鬧,畢竟楚綃宓時常過來尋他,不是下棋就是邀他去賞花:「本宮宮裡有幾株開的正好的梅花樹現在雪停了,花開的可漂亮了,阿暮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微臣棋譜還沒看完。」
「還是阿暮厲害能靜下心來,本宮就坐不住,本宮現在滿心滿意就想等著開春了去獵場圍獵。」
楚綃宓無意之中戳中了容暮的傷心處,他也想御馬奔馳,可惜身子骨的拖累……
二人說了一會兒閒話,楚綃宓坐了片刻就該走了,畢竟時候到了。
走前她還在容暮耳邊絮絮叨叨:「皇兄也忒小氣吧啦的,要本宮天天去舒雲宮陪著阿暮,又不允許本宮待得過久,害得本宮都不能同阿暮好好用膳,而且皇兄布置下來的書冊簡直太多了……」
容暮聞言笑笑:「殿下也要每日溫書習字的,微臣怎能耽誤殿下。」
皇室嫡脈的管育素來嚴苛,楚御衡當初即便登上王座,也需要日日溫習;即便是楚綃宓作為宮中閒散的公主,也得休養身性子,輕易不得鬆散了自己。
起身送人離開,等容暮再落座時,原本還需翻動的紙頁久久未動。
容暮還在看棋譜,手頭這本還是昨日楚御衡身邊新上任的小太監送來的,說是楚御衡搜尋許久才搜到的,送來給他解悶。
靜靜看著紙頁,容暮悵然。
他沒有拒絕楚御衡的安排,甚至沒有問自己何時能回丞相府去。
這兩日閒散的日子沒有楚御衡的到來,每日過得普通且安逸。
因為容暮現在也摸到了楚御衡的門脈了,越是拒絕,楚御衡越是起勁;只有暫且順著楚御衡來,才會不至於落下更為偏激的下場。
但容暮卻時時刻刻想著華淮音之事。
現在都已經臘月二十九了,也不知華淮音的案子如今進展如何……
楚御衡似乎刻意在圈禁著他,讓他同外頭斷開聯繫,沒有處理的朝政,沒有上書的公文,以至于于其他的事,他一無所知。
庸庸碌碌了這麼些年,突然這般空茫和無所事事才最為磨礪人。
第24章 送心上人
酉時已過,天地陷入昏黃。
華淮音的案子如今鬧得甚為激烈,宮宴結束的第二日聞栗就全身心的去審訊華淮音,現在已經快三日了。
紅牆披著厚實的雪頂,紅梅掩映在朦朧暮色之中,還盪著馥郁的香韻。
聞栗過來時身上還染著馥郁的梅花香氣,外頭候著的小宣子鼻子靈,隱約還嗅到了淡淡的血腥氣息。
只是作為下人不可肆意打量,小宣子恭敬垂首,就那麼眼神一飄忽的細碎功夫里,就瞧見聞大人雪白鞋靴刺眼的紅跡。
那可不就是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