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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自家大人的灼灼目光, 宋度掀開繡著赤色楓葉的袖擺朗道:「這是大人今日的衣衫。」
怕自家大人不願意穿,宋度還取出衣服前後左右動了幾番,讓容暮能看得更仔細:「府上的繡娘新作的衣裳, 主打還是白色,但添了赤楓點綴, 紅意喜人。」
容暮不吭聲, 這衣服的確有些紅, 但也並非全然的紅。
大底還是能接受的。
*
楚綃宓來得很早, 等容暮換好衣服洗漱完準備去用早膳時,楚綃宓已經在正廳里候著了。
見到容暮出來,楚綃宓雙目發亮, 瞳仁炯炯有神。
阿暮今天也太亮眼了吧!
雖說還是一如既往的白色長袍,但這回男子衣服上還繡著幾葉子紅楓,白玉的髮簪也被換了下去,髮絲束於頂,紅楓相配的是一面內斂沉穩的烏金髮冠。
容暮的容貌本就不俗,今日只稍換了衣服的顏色,就陡然變成另外一個人。
像薄霧散盡的秋日曠野,驟雨初歇的蔥鬱山林,整個人都有著同年前大為不同的感覺,只覺鮮活逼人。
而且容暮這衣服還和她今日的裙子有相配之意。
只悄悄多看了容暮一眼,楚綃宓的兩頰就飄起了緋紅霞色。
摸摸發燙的耳尖,楚綃宓手指穿過耳側翩翩作響的步搖:「阿暮這麼穿真好看,一點病氣都不顯。」
「殿下今日的衣裙也格外的好看。」
被人誇讚,容暮噙著笑也誇讚了回去。
為了出宮看花燈,楚綃宓今日就脫下以往繁複華麗的宮袍,換上了一層海棠色的冬裙,頭上配著她最喜歡的石榴紅朱雀步搖,整個人嬌俏可愛。
楚綃宓自負自己的姿容,但被容暮夸又是另外一回事。
容暮的清淺一句夸,楚綃宓臉上的紅霞一直到出門都沒有散下來。
而這日楚綃宓來得有些過早了,容暮便思索著帶人去周渠的醉仙居。
再見周渠,周渠看容暮的神色略有訝異。
昨日他回府後果真從那梅花盆景里發現了字條。
不過丞相大人的思慮的確有道理,少將軍會因幾年前的案子鋃鐺入獄,保不准日後還會有類似的情況發生。
既然華老將軍都已經來信將少將軍託付給丞相大人了,他也不該多言。
所以容暮拜託他去辦的事情他立刻著手準備,整個灝京地域不算小,要不動聲色地將人遣送出京著實有些難度;但那也是於普通人家而言,就周渠這等地位的商賈,手上總會有幾條方便供差遣的路子。
今日容暮來,周渠特意在醉仙居的頂樓單獨留了一桌。
沒有人叨擾,楚綃宓又難得能出宮玩,當下心滿意足。
但很快楚綃宓遠山黛一般的眉頭微微蹙起,有件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她這日出宮已經過了她皇兄的明面。
甚至她皇兄聽聞她要和阿暮看花燈時,還打算和她一起出來找容暮,但沒想到半路上皇兄他折回了皇宮,只她一人過來尋容暮。
不知今日她皇兄還會不會過來,但楚綃宓盤算著,皇兄還是不要來好了……
但很快,楚綃宓就被容暮的簡約雲澹勾了心。
可容暮勾人而不自知,清談間還交代了開春後離京的計劃。楚綃宓想留人,奈何容暮心意已決。
所以醉仙居一頓飯用了近一個時辰,楚綃宓後半程食不知味。
似瞧出女子的失神,容暮飯後帶著楚綃宓去逛了灝京的商街。
一下午都穿梭在人流之中,楚綃宓終於又興致勃□□來;到了晡時的暮色時分,楚綃宓才慢慢停了下來,二人帶著僕從尋了一處茶館。
待坐下以後,楚綃宓還盎然地對容暮展示方才在珍玩店裡新買的珠玉,可手上的環佩驀然頓在空中。
楚綃宓:?!
她那本該在宮裡的皇兄,當下毅然落座在容暮的身後,植叢遮了那人的臉,但那峻拔的身形不是她皇兄還能是誰?
看到自家皇兄對她打手勢,楚綃宓不動聲色地掩飾好目中的驚訝,如楚御衡的意,沒有提醒還在吃茶的容暮。
在茶館裡用了幾方點心後,窗外的巷道就暗了起來,暮色蒼茫,隨後那些精緻奇巧的花燈一盞盞的被點亮。
容暮凝神瞧了一會兒,看楚綃宓點心也吃的差不多了,便領著人出去賞花燈。
楚御衡恰巧坐在容暮視線所容易忽視的地方,容暮帶著人轉身離開茶館時,視線微動。
但知道皇兄在衡在,楚綃宓做什麼事就像被人死死盯住一般,不敢輕易放肆。
原本她還想賣嬌挽著容暮的胳膊呢,當下也只得規規矩矩地交疊在胸前。
萬街千巷盡皆人頭攢動,繁盛喧鬧。
容暮和楚綃宓在賞燈的人群里擁擠了一刻鐘,鞋靴就不知被誰踩了幾腳,從人群中脫身出來,容暮的白靴已經染了幾團黑。
頓步華亭外,容暮一面理著翻飛的袖擺,一面幾分氣虛:「殿下先去看花燈吧,微臣就不過去。」
不遠處正有偌大燈架推過,鬧得格外熱鬧,楚綃宓看著實在累了的容暮,又看看前頭五光十色的花燈,輕咬著唇瓣做出抉擇:「那本宮就去前頭看看,一會兒就回來尋你?」
「好。」容暮的聲音揚逸。
看宮裡的侍從護著楚綃宓消失在人海,容暮斜眯眼眸,心裡默默數著律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