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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暮靠近他,他就躲開;容暮同他打招呼,他也撇開臉,故意視而不見,直到容暮陰差陽錯地餵了他一塊糖,楚御衡才放下對他的戒備。
夢裡情形分外的真實,等楚御衡睜眼醒來,眼前好似還有十年前容暮的身影。
但這些都是幻夢。
他查不出容暮的來歷。
就像容暮自己所說的那般,容暮打小就被家中人拋棄在外,身世不明。一無家族親族,二無多少同窗好友,唯一靠近的便是他,可他還那般對待容暮……
說他一句狼心狗肺也不為過。
若能回到過去,楚御衡必然就會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將容暮納入懷中,而不會讓容暮蹉跎多年,付出了這麼多,最後還為他所傷。
哀思如潮,塵緣不堪回首,夢醒來就一直鈍鈍地戳著楚御衡的心脈。
他尋不出其他還能彌補容暮的法子了。
容暮想讓自己遠離他,可這一點他絕然做不到。
一想到容暮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而自己卻要同容暮保持距離,楚御衡恨不得回到過去,一掌拍醒那個執迷不悟的自己。
他的確很過分,但他也想挽回。
他都從灝京追到了江南了,容暮也沒有原諒他的意思。
尤其是今日,容暮更是把話落到了明面上——失望了,不愛了。
自己對容暮的好,容暮把這比作棗。
他也的確給過旁人棗,但最終都收回了。
他終明了,他的東西誰都不配,唯有容暮才值得。
可他捧去的棗……
容暮現在不要了。
楚御衡越想越憤恨,一股難以壓抑的惡血從下腹湧來,瞬間腥味從唇瓣一角流下。
而容暮進來時,瞧見的恰好是楚御衡半側著身子吐血的光景。
作者有話要說:好多評論!驚!
應該還有
第69章 夜半探疾
在容暮的印象里, 楚御衡鮮少生病。
楚御衡底子好,即便朝政頗多,每日都會抽出半個時辰在院子裡舞劍。
有時縱使冬日裡貪涼舞劍著了道, 事後也不過咳嗽三兩聲, 喝些現熬的熱薑汁後, 楚御衡便又生龍活虎,病氣皆不過兩日。
可到了陵岐郡的楚御衡就不一樣了。
此時驛站里的燭台僅剩下一盞, 孤零零的火光「呲呲」地從燭台上往上冒著, 並不能將整個屋子照得萬分透亮, 但即便這樣昏暗的情形下,容暮也能清楚看見楚御衡嘴邊流下的血色,紅中帶黑。
楚御衡何曾受到過這般病恙, 又中了匕首,又吐血。
這若是還在灝京的宮裡,楚御衡榻前指不定已經跪了烏泱泱的一群御醫了。
可囿於驛站破落的條件,楚御衡只得隨手擦拭去唇邊的溫熱, 血腥味瞬間侵占了他的全部唇瓣, 黏膩膩的血腥之氣讓楚御衡皺起了眉頭。
剛壓下去下一潮隨後而來的血涌,楚御衡撐著臂腕就見原本合攏的門不知何時打開了。
月光傾照在門口那人俊朗如竹節的身骨上, 潔白無瑕。
來人正是容暮。
「阿暮……」楚御衡順勢完全直起了人身子,借著月色認真地看著來人,「這麼晚了, 你還沒睡麼?」
容暮幾步就走到床榻邊,僅距離一臂距離的位置站定,眉眼格外清冷,像剛才照耀而去的月色並未散去,還一直氤氳在他的眉骨。
彼時看眼前男人嘴角的血色, 容暮低首:「我這去給陛下請大夫。」
「不必了。」楚御衡擺擺手,氣力俱疲,「不用阿暮你去,我已經讓手下人去了,況且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其實這是哄騙容暮的,楚御衡只是不想讓容暮離開自己的視線罷了。
阿暮半夜還來對他施以關切,楚御衡涼久了的心終於見暖。
但容暮沒有將楚御衡的話聽到心裡去。
當下容暮薄唇緊抿,靜靜凝視著楚御衡唇角上未乾涸的艷紅色,容暮縮在大氅下的手握得極為嚴實。
時間流淌得極為緩慢,二人的呼吸都被拉地極為悠長。
靜謐中還時不時摻雜著楚御衡可以壓下來的悶咳之聲。
看楚御衡手攥緊後貼著薄唇,還在極力壓抑著咳嗽的欲求,容暮終究沒忍住:「這附近並非會有大夫……」
楚御衡微僵,實則並未派人請大夫的心虛讓他少了幾分底氣:「他們已經去尋了。」
言罷,他身形一顫,猛然咳了起來。
「陛下!」
「無礙,朕昨日略染風寒罷了,今晚睡一覺便可。」
若是風寒便好辦。
容暮退後半步,彎下了身子後掀開了楚御衡床榻上的帘子,隨即默不做聲地搗鼓著些什麼。
只幾息功夫,容暮就從床底下抱出一床棉被來。
「陛下現在有傷在身,身子骨弱,而驛站的被子還是太過薄了些。」
說罷,容暮抖落著剛抱出的被褥,抖了幾抖。
楚御衡期間一直盯著容暮看。
容暮蹲下身時,髮絲蹭著大氅落在地上,從而露出一截白膩的脖頸;起身時,身形有如玉節,抖落被褥的動作絲毫不見生疏。
怎麼看都讓楚御衡覺察新奇且溫和。
為著避免褥子上的灰塵落到楚御衡面前,容暮背對著楚御衡抖落被褥,等容暮確定褥子上的灰土已被抖了個乾淨,這才折好被褥打算壓在楚御衡那床被褥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