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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容暮咳嗽了一聲嗎,只單單的一聲咳嗽,幾乎要將他全部氣力都消耗殆盡。但到底是容暮,幾次眨眼以後便習慣了眼前的霧蒙蒙,試探性地問道:「齊大夫在麼?」
「在,老朽在!」
容暮淺笑,已經放棄坐起的姿勢。
就著此刻躺在榻上的動作,他細細講明之前的症狀:「本官的胸口撞到了香爐,隨後還失了五感,眼睛裡看不到東西,也聽不到聲音,但時候不久,小半盞茶時間就恢復了。」
燭火輕顫,將侍從來回換水的身影拉得極長又極短。
容暮睜著琉璃般通透的雙目,可笑不達眼底:「然後……馬車上本官似乎還暈厥了過去,醒來鼻子裡流血了……」
仔細想了想,容暮還將當下的五感直白地剖析而出:\"現在,我的眼前像是蒙了紗霧。\"
「大人……」
主子這傷還能在哪落下的,除了陛下宮裡,誰敢對主子這般。
宋度不忍卒聞,側過頭去,堂堂七尺男兒生生紅了眼。
容暮還在細細描述他此刻眼前的濃霧,齊大夫已經向前幾步探出手來:「大人可能瞧見?」
容暮歪著腦袋,依舊睜著一雙明湛的雙目,他坦率得可怕:「看不見,只能看見一團黑霧。」
齊大夫聞言沉沉嘆了口氣:「若是尋常撞傷還好解,大人恐怕還傷到了眼睛。」
「還能恢復麼。」
「這……」
容暮久久聽不到身邊人的回話,心口徒然收緊。
愣了許久,他壓出一抹苦笑:「本官……看來是處理不了今日的公務了。」
齊大夫在丞相府待了數年,何曾見過容暮這般死氣沉沉的模樣,大人雖說素日倦懶,好自拘於書房,但也芝蘭玉樹,風骨猶然,怎會此般渾渾噩噩。
握緊了拳頭,齊大夫甚是不確定地提到:「大人的眼睛老奴沒的法子,但是老奴有一師兄,在鎮北大將軍府上任醫,尤其擅長醫治眼疾,他許會有法子……」
宋度當即言道:「屬下這就是大將軍府請人!」
宋度最怕自家大人又恢復之前模樣,得了病也不在意,日子過得比誰都糙略了些。
神醫難請他不怕,他就怕大人棄了就醫的心思。
但好在容暮並未阻止,只微微側過身子:「好。」
縱使裹在厚實錦被之下,榻上人也徒留單薄的突起身形。
「去時記得講禮數,勿要衝動,無論大夫請不請的來……咳咳咳……都要恭敬些。」
容暮啞著嗓子細細叮囑。
他之前受了楚御衡的命令,上書彈劾過鎮北大將軍華崢,後楚御衡藉機奪了華家的一半虎符,將老將軍趕至北疆戍守。
聞官武將素來相互攻訐,而陛下又重文輕武,武將幾乎在朝堂上被打壓得百無一用。
華老將軍的長子華淮音由於他出手,至今還未能進軍營,空得小將軍的名聲罷了。
他前前後後為楚御衡架空武將做了那麼多事,若是鎮北大將軍記仇了些,定然不會將府上的大夫借給他用。
容暮噓嘆一口氣,再怎麼睜眼去看,眼前依舊霧蒙蒙。
罷了。
第11章 醇香佳釀
第二日風雪四起。
容暮照例請了假不去上朝,靜養在榻。
也許他天生勞碌命,即便先前修沐和現下病假,寅時剛過,他就清醒了過來。
好在他睜眼時,眼前的霧蒙散去,眼前清明一片。
聽宋度說,昨夜的雪落得格外的大,大將軍府上的侍者並未開門。
宋度話說得沮喪,容暮卻淡淡笑了笑。
這在預計之中罷了。
宋度本來非常揪心和自責,但見自家主子准准地穿上鞋靴下榻,意識到主子眼睛好了,其揪起的心慢慢回了回去。
容暮梳洗過後,草草用了幾口藥粥便吃不下了,他胸口還發疼,書房離榻子太遠了,他走上幾步,疼得重新回了榻。
但容暮心裡還念叨著那些奏摺:「去把我的那些奏章取來。」
宋度看在眼裡,不免勸導:「大人請了假,就好好休息吧!」
「沒事,沒傷到筋骨,只是單純淤血而已。」
宋度扭不過自家大人,只得去書房取來。
容暮是一國丞相,大事小事都要經由他手,且昨夜的假請得頗為急了些,朝堂還沒意識到,新的摺子就送到了容暮府上。
光是批這些摺子,容暮就恍惚蹉跎了一上午,即便在榻上,字跡也俊秀飄逸
期間齊大夫過來了一趟,反覆確認容暮的眼睛恢復了過來,齊大夫也鬆了口氣,只叮囑著切勿過度操勞。
臨近正午,雪下得更大了。
容暮批完摺子,看著外頭大雪飄飛,恍惚間有了閒適的心思,但也抵不過心口空寂四起的難過。
他胸口淤血,雖未傷了筋骨,但是平躺著胸口也痛,他便又拖著身子坐起,對著棋譜自己個兒下了會棋。
隅中之際,還未到午時,管家便進來了。
「大人,鎮北大將軍府上的少將軍來了。」
「少將軍?」
灝京的少將軍只有一位,那便是鎮北大將華崢之子華淮音。
「快請進來吧,請去書房……」話說一半,容暮起榻動作落了一半,胸口的疼痛壓得容暮生生改了口:「算了,就請到我這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