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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御衡特意下了叮囑,所以幾人面前的大多都是都是溫補之物。
三人圍坐,今兒沒有聞栗的存在,楚綃宓可算揚眉吐氣一會,剛上桌不過一刻鐘,就用公筷給容暮夾了滿滿一碗的菜餚,還替人滿上了一杯果子酒。
楚御衡不耐地將容暮面前那滿上的一碗挪到一邊,還將那滿上的酒水喝了個乾淨。
「皇兄!你這是作甚!」楚綃宓又被氣到,「這是我給阿暮斟的!」
「他身子骨還沒好,用不了酒。」楚御衡看也不看氣紅了臉的楚綃宓,為容暮舀上了濃郁的羖肉湯,再推送到容暮更前,「暖中補虛,補中益氣,你就該多喝些。」
楚綃宓今日穿戴了新作的宮裙,環佩在身,臂腕輕盈動作之間珠玉叮噹作響:「好吧,阿暮你再嘗嘗這份五喜圓子!」
被兄妹二人夾在中間的容暮噙著淺笑。
他同楚御衡相識已有十年了,同楚綃宓相見則晚上了五年,還是他狀元及第才初初見著楚御衡的這個妹妹。
在此之前楚御衡每回皺眉提及楚綃宓嬌氣,惹人煩的時候,容暮心中就席捲出淡淡的歆羨。
在他的成長路徑中,沒有父兄,有沒有姊妹,所以他第一次見楚綃宓的時候頗為緊張。
好在楚綃宓並非楚御衡所言那般驕縱,再者,宮裡的公主,驕縱些又有何妨,相處以後容暮對楚綃宓也更為謙讓隨和。
至於年關一同用膳的習慣,也是近幾年才有的,臘月二十七的小年他就會入宮,隨後宮中滯留幾日再回丞相府。
當下楚綃宓為他夾取的小肉丸不甚滑出碟子口,滾落到地上,這又引得楚綃宓被楚御衡斥責。
兄妹二人吵鬧起來,楚綃宓鼓著腮面上神色不大好看,容暮斂容,親手夾了塊糖醋的裡脊:「殿下也用。」
「謝謝阿暮!」楚綃宓的不虞來得快去得也快。
輕易哄好了人,容暮收回公筷的手,就見眼前多了一隻空碗。
帝王推碗而來的右手指節弓起,彎起的食指骨節有節奏的敲擊著瓷盞,意思不言而喻。
容暮有一瞬間的怔愣,輕輕覷了一眼等著的男人,隨即取了自己的湯匙,低下頭嘗著還熱著的羊骨湯,並不加以理睬。
被人撂了臉子,楚御衡深邃如墨的眼睛一直盯著容暮看,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見容暮無反應就將空碗抽了回來。
男人兀自垂頭用膳,時不時飲著桌上的酒,看上去頗為可憐。
除夕一頓晚膳時間用得有些久了。
等用完以後,楚御衡便將楚綃宓趕回了自己宮裡,然後還死皮賴臉地要跟著容暮回了舒雲宮。
容暮有些後悔方才楚御衡喝酒的時候不多加勸阻,以至於現在他拿這廝完全無法子,但有些人喝醉了就會聽不進去話。
同人往回走,長廊距離他的舒雲宮不遠,四周的侍衛都四散而盡,就連以往服侍在楚御衡身邊的小宣子也離得很遠。
浩蕩月色下只有他們二人行於雪幕。
華燈寶炬之間,這似乎就是二人唯一可以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溫善繾綣消弭不見,容暮只想著回了舒雲宮該怎麼把人弄回去,實在不走的話,那他就在長椅上將就一晚也可。
容暮想著躲人的小伎倆,卻半道被人重重一撞,反壓在雕漆紅柱上。
「陛下!」
「噓,讓我抱抱。」
後頭是冰冷堅硬的木柱,前頭是灼燙的胸膛,容暮被人緊緊箍了起來。
果真是喝醉了,平素都是一口一個「朕」的自喚。
許是楚御衡今晚喝多了酒,吃多了羊鞭,天子的臉就和火燒了一般,但此刻這張臉離他極近,濃烈的酒氣盈滿鼻腔。
「鬆手。」
容暮皺眉,即便是血氣上頭而紅了臉,盪在皎潔月色下的面容依舊不俗。
「不放。」
抱著他的人還使勁在他胸骨那處蹭了蹭,容暮的傷剛恢復,此刻被他蹭出幾聲壓抑的悶哼,掙脫不開,容暮索性偏開了頭:「陛下,有外人在。」
「沒有人在。」
楚御衡反駁的話音剛落,一直跟在二人身後不遠處的太監和侍從瑟瑟縮縮都退了下去。
容暮氣笑了,沒得人在場,剛才還在拱著他的男人突然捏住他的後頸,迫使二人對視。
即便如此,楚御衡還耍賴一般的抱著人不放手,將腦袋半搭在他的肩上,以往的深沉和陰鶩好似都融化了,言語之間餘下汩汩委屈:「放了你就會跑,阿暮你今年都沒對我說祝詞。」
祝詞……
容暮啞然,他身上被酒氣薰染得厲害,呼吸之間都能聞見楚御衡身上的酒香:「陛下還記得?」
記得這等小事?
「怎麼不記得!」楚御衡驀得輕笑起來,露出只有醉酒失控時才會開懷的笑來:「每年阿暮說得我都記得,旁人都是酸溜溜的國運昌盛,唯獨阿暮年年都會說『長命富貴』四個字。」
心略有所動,容暮很快移開了視線:「可這都不重要了,陛下不缺微臣這一句。」
即便他不說長命富貴,楚御衡收到的祝詞也會繁複。
就像他不再楚御衡身邊,也會有新人抵上他的位置。
楚御衡似乎已經醉糊塗了,沉沉的身子壓在容暮身上,同時四肢將人扣得很緊,嘴裡反覆念叨著長命富貴四個字,還不斷的用臉蹭著他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