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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和楚御衡趕路這的段日子,容暮已經習慣了楚御衡這樣,楚御衡視線再怎麼極具侵占性,言語舉止也依舊克制,就像是巨獸一直大聲嘶吼,卻不伸出尖利的爪牙。
容暮不知道楚御衡的克制能持續多久,眼下也不過在得過且過。
在場的兩人都習慣如此。
見皇兄帶來的緘默,楚綃宓掩著帕子起了驚。
他皇兄回來是回來了,只是看阿暮的視線這麼外露。
可楚綃宓卻沒膽子說。
三人心神各異,一直持續到周管家呈上了層疊的佳肴美食。
雞髓筍,芙蓉鴨片,還有一道用府上地窖里留存的桂花釀所做的桂花魚條。
好些一年前容暮都不常會用的菜品。
但周管家心疼容暮,一年多不見,怎可還如之前那般讓大人日日用著清茶淡水般嘬不出味兒的菜來。
好在天子和公主殿下也過來了,這一桌的琳琅菜品也不至過於浪費。
有著私心,周管家將大人愛吃的魚和筍雞擺在大人面前後,桌上還上了酒。
但周管家不知容暮同楚御衡之間先前還鬧了桂花釀那麼一出,今兒特意從地窖里給容暮取了珍藏的兩罈子桂花釀。
聞著酒香,楚御衡的心就像玲瓏塔里的四兩整金鈴,風兒一刮就響嘩愣。
寒酸且苦澀。
楚綃宓倒是輕易地就接過了容暮遞送到她跟前的酒盞子,紅唇還輕溢出謝謝二字。
容暮但見楚御衡看著白瓷酒盞出神,當下也不多語。
他本就沒想到今日午後二人才分開,晚上時候竟然又重聚在一起,這未免也有些太過黏黏糊糊的了。
但他不去想這些,同楚綃宓推杯換盞。
從哭到笑,楚綃宓的情緒轉變得極快。
這會兒聊開了,楚綃宓半點飯菜不用,全身心在同容暮說著閒話。
知道容暮這次回來或許就不會再走時,楚綃宓的欣悅絲毫不做遮掩:「太好了,阿暮你還在灝京可太好了!」
容暮淺笑,當下偏過頭來目中帶光。
楚綃宓得了勁兒:「這次本宮給阿暮你帶了個好消息,阿暮你猜猜!」
「這哪能輕易就猜到。」容暮嘴角翹起。
「那本宮就直說了吧。」楚綃宓捋捋並散亂在額前的髮絲,刻意咳嗽幾聲後這才說到,「阿暮你不再灝京的日子裡,本宮給你報仇了!」
楚綃宓話音剛落,容暮嘴角的笑就凝了起來,但不過幾息時間,容暮就明了了楚綃宓的意思,想他在灝京並未結仇,唯一起了爭執的人便是聞栗了。
「殿下說得是聞栗?」
「對啊!」楚綃宓見他酒盞空了,想順手又給容暮續上,可還沒觸手的酒壺被她皇兄接管了過去。
到現在為止,她皇兄除了讓行李的阿暮起身,皆保持緘默。
現在她想給阿暮倒個酒,她皇兄都兀自奪了酒盞,楚綃宓掐著腰,有些沮喪敗興:「皇兄你光自己喝,都不給阿暮續上,小氣。」
「他不喜桂花釀。」楚御衡前額緊皺。
楚綃宓啞然:「阿暮你不喜歡這個酒麼?本官覺得它還怪不錯的。」
容暮搖搖頭:「也不是不喜,只是之前喝不慣罷了。」
「哦哦……」楚綃宓垂著頭,很快臉上就重新帶著笑,「那本宮就和阿暮好好說說聞栗的事吧!能處置了聞栗,本宮可太解氣了!」
「咳!」容暮捂著唇,同時對著楚綃宓眼神示意她注意自己的同席人。
張眼瞧見自家皇兄不甚舒服的神色,楚綃宓這才驚覺自己鬧騰得過了火。
聞栗在自家皇兄心裡可是有些地位的呢。
微微向容暮那頭靠了靠,楚綃宓手背貼著唇同容暮「竊竊私語」:「本宮就知道聞栗的身份不一般,找到證據後本宮就把聞栗關起來審訊,按照律法,聞栗死不足惜……」
楚綃宓頓了頓,繼續道:「但本宮想著皇兄估計回去就要訓斥本宮了,就用了刑,現在聞栗的腿御醫說好不了,本宮還以為皇兄他會先去天牢看聞栗呢,提心弔膽一個午後,沒想到皇兄又來見阿暮你了。」
楚綃宓說的話楚御衡隱隱約約能聽到七八成。
尤其是楚綃宓最後一句還沒去看望聞栗讓楚御衡心口泛起驚悸的圈圈漣漪。
楚御衡心裡清楚。
他知道自己若真的去看了聞栗,那自己在容暮這頭就說不清了。
容暮好不容易回了灝京,萬不可因為聞栗的事情讓自己同他再生事端。
所以聞栗那頭的事項,出楚御衡選擇等容暮這頭都穩定了下來,再將事情的重心移到那處去。
就此,當下聽聞楚綃宓再提到聞栗時,楚御衡已經暗地裡調整好了許多,甚至他還可以在楚綃宓同容暮交談私語之際,為二人斟茶斟酒。
但自家皇兄的親昵和順然卻愈發讓楚綃宓心驚膽戰。
這恐怕不是她的皇兄吧?
皇兄不摔酒杯子,投擲竹筷就了不得了,還會給她端茶遞酒?
酒杯里怕不是投了毒?
楚綃宓摸著杯盞胡思亂想,面色也變來變去。
但容暮則大方了許多,楚御衡給他了什麼,他就用了什麼。
兩刻鐘時候過去,容暮就三兩杯茶水下了肚,此外他還用了好些菜品,最後一碗蓮子羹下肚才堪堪停了筷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