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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今日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容暮身上。
容暮的面骨打小就生得極佳,還有著別人沒有的溫雅味兒在;少時還摻雜幾縷昂揚的少年氣在,年紀大了就如瀲灩秋意下的清寒深潭,整個人都攏在清冽的氛圍下,同夜幕如出一轍的寧靜。
容暮當下傾倒著小爐子的暖茶。
宮裡派去的御醫應該有幾分手段,今日容暮的面色比之前他在丞相府里見到的好多了,就是不知容暮胸口的淤傷現在有沒有好了些。
那一日見到容暮雪白胸膛上布著的一團淤血,他當時心疼至極,當晚回宮就派了御醫要為他瞧治。
至於容暮埋怨他派人在丞相府里保護他,楚御衡思酌許久,還是沒讓人撤回來。
他只有這麼一個容暮,不能發生意外。
即便容暮一言不發,但楚御衡今日見到可以容暮還是高興居多。
他們鮮少會時隔這麼多天不見。
而等容暮起身獻禮的時候,面色也很一如既往的淡漠。
送上了一株年歲久遠的野山參和一幅梅花圖;藥物珍貴,價值千金,梅花圖工筆絕然,看得出是出自容暮自己的手。
但似乎少了些什麼。
琢磨了許久,楚御衡一雙鷹目微微瞪大,不可相信的意味盪在眸中。
今年沒有了熟悉的手抄佛經!
第23章 留宿宮中
宮宴結束以後,聞栗先行離開,而楚御衡也不知去了哪裡。
容暮無意窺探這二人去了何處,此刻他還被楚綃宓拉著說了許久的話。
只是今日坐著的時間有些久了,身子的疲倦催促著歸府,容暮斟酌了一會兒,想把送給楚綃宓的禮送完就告辭離開:「天色不早了,微臣現在得回府了。」
「阿暮你今晚不留在宮裡麼,本宮還想著明日來找你下棋。」楚綃宓驚言,每年的宮宴結束阿暮都會住在宮裡的。
「微臣府上還有事,留不得。」
楚綃宓鼓著腮,當下還揪著自己的華麗宮袍:「阿暮是因為皇兄和聞栗的事情,所以才疏遠本宮的嗎?」
「怎麼會。」容暮笑笑,一手取出來懷袖中的書冊,「其實微臣也給殿下也準備了禮物。」
「當真?」年年只有她皇兄會收到年禮,楚綃宓沒想到今年他也有,「那送本宮什麼,本宮可說了,不貴重本宮可不收。」
這都是玩笑話,不管容暮給她送什麼,她都會歡愉收下。
容暮同楚綃宓交往不淺,相識幾年也把她當妹妹看待,當下看她欣喜模樣,心意不被辜負的容暮莞爾。
「是屬下手抄的一份佛經,以期殿下來年多福。」
可容暮從懷袖中剛取出來的文書還沒遞送到女子手中,不遠處的屏風陡然倒地,巨大的聲響下,屏風的松木胎骨斷裂開來,精緻的紫檀和花梨框也破敗了一路。
而屏風後頭的偉岸男子緊緊抱著手中的木匣子,整個人攏在狂風暴雨的爆烈氣息中,黝黑的鷹目死死盯著還噙著笑意的清絕男子。
「皇兄這是怎麼了?」天子動怒,楚綃宓瑟縮了幾下,想攔在容暮前頭。
但容暮已將佛經交由她手中,還從她身旁走了出來對著明顯動怒的皇兄拱手行禮,端得一副雲淡風輕:「陛下,天色不早,微臣告退。」
「慢著。」楚御衡冷言,看著一旁的楚綃宓手裡的書卷,「綃宓你退下。」
「皇兄!」
「朕說退下! 」
楚綃你看著二人不對勁的氛圍不願離開,但抬頭就見自家皇兄陰鶩著的臉,楚綃宓不情不願地離開,走前還一步三回頭擔心著容暮。
容暮揚著笑意,示意她沒事,楚綃宓這才離開。
楚御衡都看在眼裡,心裡的怒火翻滾的更旺盛。
從何時起,容暮對楚綃宓都比對他親密,容暮今年送給楚綃宓的佛經本該是送給他的,而對楚綃宓說的那句「來年多福」也該是親口對他說的。
環抱著木匣子,楚御衡不願承認自己在醋味,更不願從自己的妹妹那兒搶容暮準備好的佛經。
如今君王氣質鋒利,看人時直叫人噤若寒蟬,就連要給人送禮也是這般:「這是朕之前說要為你準備著的禮。」
容暮掀了掀眼皮子,不用仔細想就知裡頭放著的是什麼。
年年都是如此,容暮用自己用心抄錄的佛經換了楚御衡送他的桂花釀,然後二人起了醉意就廝混龍榻,久而久之,容暮看到楚御衡宮宴後抱著酒尋他,就不由身子發軟。
酒是好酒,可他著實不喜。
容暮還躬著腰,執意離開:「微臣府上還有事。」
「你剛剛這般理由能騙得了綃宓,但騙不了朕。」
帝王偷聽也絲毫不感羞恥。
容暮笑了:「可微臣現在飲不得酒,也的確體乏。」
喝不得酒是太醫的叮囑,身子乏了也不像騙人,因為容暮到了宴會後半場面色就凝白起來。
楚御衡看在眼裡,也不介意他的牴觸:「那你收著這酒,現在不喝就以後喝。這一份同之前的不一樣,是朕親手弄的。」
被塞進懷裡的木匣子很重,畢竟是實打實的酒水,險些讓容暮一口氣沒喘上來;但更讓容暮驚訝恍惚的還是楚御衡剛才說的話。
這東西是楚御衡親手做的。
若是以往他定然會歡欣,但楚御衡應當還同聞栗打得火熱,即便這樣還不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