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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觀是渾身脫力,覺得自己的脖頸被人扼住了一般,他抵著飛舟滑落在地,又被衝過來的秋子清扶起。
此時打開防護罩,會讓整個飛舟上的人都置於危險的境地,但若是不打開,那就是扼殺九方淵唯一生還的機會。
接二連三的呼喊聲從飛舟上傳出,經過一層防護罩的過濾,已經十分輕微了,聽不清在說什麼,九方淵背過身,將所有聲音留在身後,他抬眼看著面前不遠處張著嘴露出獠牙的妖獸坐騎們,平靜地活動了一下雙手。
掌心被幽藍色的靈力包裹住,顯出瑩潤的通透感,像蒙上了夜色里如水的月光,溫和卻擁有不容忽視的強大力量。
在北冥一族的人騎著妖獸們衝過來時,九方淵輕輕側過身,一掌朝著敵人推出,一掌對著飛舟。
飛舟的速度比不得妖獸,他們已經暴露,即使上了飛舟,在北冥一族的攻擊下,飛舟的防護罩也堅持不了多久。
九方淵心中微嘆,默默估算著距離。
葉明見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心頭一跳,隱隱浮現出一個不好的猜測。
「收起防護罩,救他上來,快!你們愣著干什麼,快救他啊!」
這句話,方觀是沒有說出來,但在這危急關頭,有人說了出來。
飛舟上一片寧靜,像是山雨欲來前的怪異氛圍,連呼吸聲都變得擾人,勾得人心底粘稠的黑暗的心思暴露出來。
起初只是很細微的一句反駁:「收起來,我們都會被攻擊的。」
滄雲穹廬的飛舟製作精良,用上了器修最新研製出來的成果,當防護罩升起的時候,堅固的結界屏障能夠阻擋一部分人的窺視,在面對魔界攻擊的時候,這種防護結界還能在一定程度上屏蔽妖獸的感知。
除了九方淵的阻擋,這也是飛舟停留半空許久沒有受到攻擊的原因之一。
有了第一個反駁的,緊接著就有第二個,第三個……
「救了他的話,大家都會有危險的,我們應該為了大局著想。」
「不是我們不想救人,是救不了啊,你想害死所有人嗎?」
……
葉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周遭的人,說話的人只有兩三個,大多數人都在保持沉默,但沉默無疑是代表著另一種認同。
「這是滄雲穹廬的飛舟,他剛救了我們,現在還在為撤離拖延時間,我們怎麼可以——」
他的話被打斷,千言萬語彙成一句「我不想死」。
所有人都不想死,在自己與他人面前,在責任與自私面前,大部分人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這是無可厚非的事,儘管它令人心寒。
當巨大的符文從九方淵身上浮起時,葉明握著飛舟圍欄的手驟然捏緊,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自己猜對了。
北冥一族的攻擊將九方淵整個人籠罩起來,白茫茫的光波向四周蔓延,引起大地的嗡鳴,在震盪的中心,也就是九方淵身上,突然升騰一個稍扁的、帶著兩端開口的金色圓形,攻擊帶來的力量匯入原形的一端,然後慢慢湧向另一端。
煙霧與響聲阻擋了一切,九方淵倒吸一口涼氣,感受全身骨骼嘎吱作響,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方觀是目眥盡裂,那龐大的攻擊被九方淵全部攔下,沒有一點落到飛舟上。
「他在做什麼?他做了什麼?!」
葉明聲音晦澀,充滿嘲諷:「那是一種古老的法陣,將身體作為疏導,能夠吸收攻擊的力量,將其轉化,暫時為自己所用。」
他話音剛落,九方淵就動了。
巨大的力量從他另一隻手導出,化作一股疾速而猛烈的氣流,沖向了飛舟。
三大宗門的弟子都圍在飛舟邊緣,看到那一道光柱,不少人變了臉色。
白扶夏往後退了兩步,喃喃自語:「他,他想殺了我們……」
不少弟子往後退去,他們中有很大一部分人甚至拿出了自己的法器,死死地盯著風暴中心的九方淵。
無數小的防護結界在飛舟甲板上升起,籠罩住一張張緊張的面容。
葉明嘲諷一笑,他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他們在害怕,怕九方淵對他們忘恩負義的行為作出報復,怕那被轉化的力量擊碎這架唯一的逃生希望。
太可笑了。
葉明沒有解釋,他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在那股強大的力量順著九方淵手指的方向衝過來時,緩緩閉上了眼睛:「對不起。」
沒有救你,對不起。
飛舟的防護罩早已升起,氣流撞擊在防護罩上,發出一聲巨響,隨後飛舟就被巨大的衝擊力推開,朝著遠處飄去。
直到飛離北雁群嶺所在的範圍,還能看到那法陣中心爆炸開的景象,無數火星迸濺在風中,將天際渲染成紅色。
風暴中心的符文逐漸消失,強大的力量攪碎了一切,爆炸的光點聚集,將黑夜照得透亮,白晝耀日,逼得北冥裳等人紛紛偏開頭。
待到風平煙止,地上只餘一片塵埃。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世家
北冥裳帶人又搜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任何關於九方淵的痕跡,他當然認出了這個阻擋自己的修者是滄雲穹廬的弟子,原以為不過金丹期的修為抵擋不了他們,誰知九方淵竟然於法陣禁咒上有成,不僅阻擋了他們的攻擊,還利用他們的力量將三大宗門殘存的力量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