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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所周知,鎮紙是與土地靈溝通的渠道,燒了鎮紙,能毀了供奉的石廟,是對土地靈極大的挑釁。
冰冰覺得,說沒腦子都是抬舉三更了,有它這樣的嗎,當著人家的面,說要燒了人家的一處供奉,儘管這墳頭的供奉石廟已經破敗了,但直接說,真的不要太挑釁,你自己心裡想想就好了,說出來幹什麼?
石廟裡忽然沉靜下來,半晌,泗允又溫溫柔柔地笑起來:「你可真是有意思。」
三更謙虛道:「過獎過獎。」
泗允:「……」
三更招呼泗允:「你看看外面,看到那個人了嗎,他手上沾滿鮮血,殺了不知道多少人,剛才我還聽到,他說要毀了這石廟,我是特意來幫助你的。」
泗允依託於石像,它不顯露真身也能將這片墳地上發生的一切收歸眼底,聞言,它認真打量了一下墳頭裡站著的花絮棠,仍是溫溫柔柔地笑:「毀了石廟嗎,你剛才想找鎮紙,不也是要毀了石廟嗎?」
「嘶,好像是這麼個理。」三更小聲嘟噥了一句,憤憤道,「你怎麼能把我和他相提並論,我是為了找你,他是為了殺你,你長了那麼多眼睛,還看不出埋葬在表面之下的真相嗎?」
冰冰:要完。
「呵。」
石廟裡突然閃過一道綠光,緊接著,一個四不像從石像上跳了下來。
它長著四肢,四肢都是枝幹,雙臂是漆黑粗長的藤蔓,軀幹上都是毛,唯獨長了一張人臉,但臉上還有八隻眼——這就是泗允的真身。
泗允那張長了八隻眼的臉上顯出一種古怪的溫柔神態,它對著三更勾了勾唇:「我想了想,還是你們一塊死比較好。」
三更幽幽地嘆了口氣:「你想岔了吧。」
泗允溫聲道:「不,死去吧。」
它話音剛落,周遭的景象就變了,重重疊疊的迷霧將石廟,乃至方圓百里的墳地圍了起來。
土地靈不止能操控這一片土地,就連土地上空也能插手,於是端坐于雲鶴之上的九方淵面上毫無意外之色,直直地墜到地上。
將三更放下去的時候,他就做好心理準備了,三更那傢伙什麼性子,他門兒清,那是個饞瘋了什麼都能做得出來的東西。
墳地里這點血氣哪裡夠它吃的,土地靈經年累月待在這裡,吸收的力量里有一大半是血氣,若是能將土地靈一併吞了,那才叫過癮。
九方淵知道這裡能喚出土地靈,三更的做法也是他故意放任的,離開滄雲穹廬前答應過,要讓三更吃個飽,自然不能說話不算數,對此,主僕兩個心照不宣。
九方淵收起雲鶴,藏匿在黑暗之中,他眼底閃過一道暗紅,絲毫沒有關注身邊幻化的景物,而是看著不遠處警惕地張望四周的花絮棠。
土地靈幻化的場景一般是這片土地之前的樣貌,九方淵對這種幻境十分熟悉,他抬手一招,便將遠在石廟中的三更和冰冰招了回來。
三更語氣興奮:「主人,我做的怎麼樣?」
九方淵看著幻境中慌亂的花絮棠,低低地笑了:「做得不錯。」
冰冰:「……」這竟然是你們提前商量好的,剛才操心的我簡直像個蠢貨。
四周幻化成一片高牆大院的模樣,能聽到接連不斷的嬌笑聲,鶯歌燕舞,好不熱鬧。
九方淵一窒,嗤笑了聲,倒是應景,這土地靈幻化出來的,竟然是一片青樓楚館。
四周有迷霧香風,熏得人頭昏腦漲,這種東西影響不到九方淵,他根本沒放在心上,正準備邁步,忽然聽到身後響起一道聲音,仿若驚天霹靂,將他劈在當下。
「蘇先生,好奇怪啊,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香氣?」
「誒誒誒,這怎麼突然冒出一大群人來,這是人是鬼?」
「蘇先生?蘇先生你人呢?」
九方淵愣愣地轉過身,那被一群姑娘家家圍著的人,不是鹿雲舒又是誰?
鹿雲舒後悔了,他不該和蘇長齡一起偷偷來的,現在好,走散了吧,出事了吧,他和蘇先生要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怎麼辦。
他就該黏著阿淵,讓阿淵帶他一起,不然也不至於現在這樣,被一群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傢伙圍著。
其實鹿雲舒心裡清楚,身邊這一群大概不是人,來時蘇長齡跟他說過,城西三十里處是一片墳地,他們來時乘著馬車,還沒到三十里處,駕車的人就嫌晦氣,不拉他們了,剩下的那一點路程,是他們步行走過來的。
這種墳地能有什麼人,肯定是亂七八糟的髒東西,鹿雲舒不怕鬼,他沒見過鬼,從小他就沒太多害怕的東西,當一個人連活著都費勁的時候,就不會怕什麼鬼了。
鼻尖縈繞著脂粉香,鹿雲舒知道這香氣不對勁,但控制不住自己去嗅,一口接著一口,跟吸大麻似的,停不下來。(競詔瀆▽傢)
腦子昏昏沉沉的,身體綿軟無力,鹿雲舒推拒了一下,想讓拉著他的姑娘鬆開手,然而他的動作太輕,根本推不開,跟欲拒還迎似的。
「公子跟我們來,帶你去人間極樂的地方,咱們好好快活快活。」
鹿雲舒:公子你個大頭鬼!快活個毛線!